他們攙扶著對方從砂石土塊中站了起來, 披落的頭發上都滿是灰塵。
達芬奇在起身時檢查了一下身體, 感覺並沒有骨折的情況, 隻是有多處挫傷和蹭傷, 但痊愈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當兩人從廢墟般的土坑石堆中走出來時, 場外的人早已躲了老遠, 而且還有好些人在陸續的聚攏到外緣,顯然是在觀察目前大概的情況。
剛才的那一次爆炸,比從前幾次都來的更加猛烈, 而且效果也頗為驚人——
如果不是許多人親眼所見, 他們絕對不會相信一桶混合的粉末會造成這樣恐怖的破壞力。
不僅僅是海蒂出現了耳鳴的情況,剛才的劇烈爆炸聲直接驚動了整個盧卡城,有人還以為是法國人打過來了。
他們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向快步過來的露裡斯簡單解釋了一句, 然後腳步不穩的相繼回了醫療室。
等確認其他人都返回那裡清理場地了,海蒂才拿出來了醫療箱,開始幫他給傷口消毒。
她自己提純的酒精如今在各個場合都頗為管用,出發之前必要的醫護人員與資源也準備的頗為妥當。
那四十多家鋪子就如同金礦上的自動機器一般, 在源源不斷地給予她最大限度的支持。
棉花上的冰冷液體一碰觸到傷口的時候,列奧納多就疼的嘶了一聲。
有些碎渣已經濺進傷口了, 而且擦傷的麵積也有點大。
“忍一忍。”海蒂專注了神色,拿小鑷子和棉球幫他清理傷口。
列奧納多低頭看她幫自己清理著左腿的傷口, 又忍不住哼了一聲。
“可能確實有點疼……”她有些頭疼:“可是不把這些小石子和沙粒挑出來, 你這裡可能會發炎甚至發膿的。”
男人注視著她的長睫, 輕聲道:“你牽著我就不疼了。”
海蒂怔了一下, 把左手遞給了他。
那有些粗糙又頗為溫熱的手掌將她的手再次握緊,連掌心的紋路都相繼吻合。
列奧納多下意識地與她五指交叉,也沒有弄疼她。
他小心又忐忑地握著她的手,如同得到禮物一般又笑了起來。
“就牽一會兒。”海蒂瞥了他一眼道:“我還需要用左手來固定紗布。”
“我還有一隻左手,”他揚起眉毛道:“它靈巧到可以完成任何教堂的壁畫。”
她對此表示出懷疑態度,卻把紗布遞給了他。
令人意外的是,那隻明明是逆向且同邊的左手不管是幫忙按壓還是互動,都流暢的如同海蒂的另一隻手。
她一抬手,他就知道要按緊;她一提鑷子,他就伸手擰瓶蓋;她如果需要挑石子或者去除死皮,他就幫忙固定傷口的打開角度。
不用任何語言的指示,而且也沒有任何的遲疑。
海蒂幾乎快忘了自己還有一隻手在被他孩子氣的緊握著,越來越專注的處理大大小小的傷口。
這個時代沒有膠布,固定紗布隻能靠洗乾淨的棉線。
可哪怕是她和他一起完成一個繩結,都好像是在控製著自己的雙手一般。
海蒂打完了那個結,下意識地抬眸看向他。
那雙琥珀一般的深褐色眸子帶著溫柔的笑意,既沒有過分的熱切與討好,又能夠讓她感受到許多細膩的情緒。
其實列奧納多是左右手都能應用自如,而且兩手的靈活程度都是其他人無法企及的。
他平時繪畫寫稿都是左手,而且書寫的文字都是鏡麵的表達效果。
但是如果需要與朋友書信往來,又或者是接了訂單做特定的事情,他的左右手也能發揮同樣的功能。
他其實沒有考慮過和其他人分享同一隻手,可是在剛才的那一刻,他幾乎調動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
不想鬆開她的手。
想一直離她這麼近,想讓她永遠都在自己的視野裡。
幾年前那些信誓旦旦的抗拒與回避,如今都好像是過眼雲煙了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達芬奇有些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按照父親的建議,去所謂‘為同性戀專門開設’的官方妓.院。
他隻想和她共度每一個夜晚。
“這個傷口有點深……而且是斜著向上插進去的,”海蒂皺了一下眉頭,看向他道:“我不確定一次性能不能取出來,有個小木刺也進去了,可能會很疼。”
他點了點頭,看起來靜默又乖巧。
海蒂把燭燈調近了一些,靠近了他微微有些外翻的傷口,開始挑那根木刺。
在異物被活動的時候,鑽心的疼痛聯動著附近的傷口一起傳來尖銳的疼痛。
他一聲不吭,在疼極的時候低頭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溫熱的吻帶著不舍與依賴,哪怕隻是親吻手背,卻也鄭重又認真。
“出來了,”海蒂鬆了一口氣,開始清理旁邊被石塊擦傷的位置:“你下次再做這種實驗,一定要把安全區畫大一點,而且把引繩也留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