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年半,洛蕾塔又一次來到屬於魔法師的樂園——高塔。
在高塔的最頂層,洛蕾塔坐在輪椅上,身後站著兩名女仆。高塔是不允許學徒把仆人帶進來的,但在商討之後,導師們決定給予不能行走的洛蕾塔一個特權。
她來得有些早,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克洛伊讓骷髏泡了一壺紅茶來招待她,又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遝裝在布袋裡的牌,把桌子上雜七雜八的東西隨意掃到地上去之後,鋪上了一條黑色的方巾。洛蕾塔一直注意著他的這些動作,裝著牌的布袋非常破舊,右下角已經漏了個洞,裡麵的牌也都翹起了角,變得有些泛黃。
“小姐,時候還早,您願意與在下來一局嗎?”袋子裡裝得是兩套疊在一起的牌,克洛伊把其中一套推到了對麵。
洛蕾塔放下茶杯,直接表示了拒絕:“克洛伊先生,上一位和我對玩蒙塔的占卜師,還未洗好牌就七竅流血了。”
在雷恩王國,占卜是非常流行的。用蒙塔牌組進行占卜,要依賴亡靈或精靈之類能擺布人類靈感的虛無縹緲之物。占卜師自己都不確信亡靈與精靈是否真實存在,大多抱著信任卻又好奇的態度。
但亡靈與精靈遠不足以窺探神意——神女伊莎貝拉的過去人儘皆知,未來卻完全不可預測。
“您這樣說,在下反而更想試一試了。”話是這樣說,但克洛伊並不打算勉強洛蕾塔,他已經將牌全部收回到自己這邊了。
一個小時後,骷髏侍從打開了門。
身姿挺拔的黑發少年就站在門外,他身上穿著高塔黑藍相間的導師服飾,外麵披了一件寬大的外衣,硬是將土裡土氣的導師服襯得能入眼了。
他沒有發出任何動靜,也不知道骷髏是怎樣發現了他。
骷髏伸出森白的手,朝門內做出了“請”的動作。
他邁開步伐,每一步都發出清晰的聲音。他的存在感在他的故意彰顯之後,可以顯而易見地分辨出來了,再也沒像還沒開門時那樣,一點都聽不出。
洛蕾塔皺著眉,沒由來的緊張感忽然攫住了她的心臟。她緊握著杯柄的手有些搖晃,完全不受她自己的控製。
她的耳中隻有兩種聲音。
少年的腳步聲,還有她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她的世界變得寂靜卻又喧囂,僅有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在她腦中不斷回蕩。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
修長的五根手指捏住了杯沿,將茶杯從洛蕾塔手裡拿下來。這一動作也把她拽回了現實中,少年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麵前,一隻手把茶杯放回茶托中,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腕。
洛蕾塔抽回手,她低著頭,努力使跳動得如同鼓點一般的心臟平靜下來。
她剛剛所感受到的滲入骨髓的寒冷和一瞬間泛起的惡心感,就仿佛在靠近她的人,是她的宿敵一樣。她解釋不清楚近乎本能的排斥和敵意,回過神來後隻是覺得,剛才實在太失禮了。
但即便起了道歉的念頭,她也一直猶豫著,久久沒有抬頭看這位導師。她沒有看到,少年的眼裡滿滿的輕蔑與嘲諷。
不過沒看到也沒關係,他直接說出來了:“連茶杯都拿不穩的手,曾經是如何在戰場上握劍的呢?”
洛蕾塔愣了愣,已經很久沒有人在她麵前提起雷恩邊境環境嚴苛的戰場了,甚至,她自己都不願意去回想。如果換成三年前,她的反應說不準是什麼樣子。
但現在的她卻能夠坦然接受。
“不瞞您說,我早已無法握劍了。”
少年發出一聲諷刺的笑。
在氛圍變得滿是□□味之前,克洛伊趕緊插到兩人的對話之中。
“小姐,這位是您的導師,他的名字是……”克洛伊突然想起來,這個混賬沒有提前告知他要使用的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