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魔法, 尤其是占卜這一方麵, 一定是要通過媒介的。作為媒介的精靈與亡靈幾乎能窺視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它們無法觸碰天神。
神女一詞的來由是“神的女兒”,伊莎貝拉是天神的造物, 從誕生起, 就被賦予了獨特的使命。她的命運走向什麼路途,拯救或者毀滅, 都是天神的意思。
誰也不能乾涉、改變她的命運,誰也彆想窺探到神意。
艾拉文西亞往流血的耳朵裡塞棉花時,隻覺得自己又被克洛伊算計了。
她的外號很多,預言家這一名號她當之無愧,她自認為, 在占卜和預言這一方麵, 沒有任何人能贏過她。但她隻是一個人類, 技術再高超,也無法翻過這個世界的鐵則。
艾拉文西亞總結道:“所以在整個國家流傳開的謠言, 神女伊莎貝拉還沒死, 聯合聖城大魔法師一起叛國,並不是空穴來風?”
克洛伊點了點頭:“那你呢, 為什麼突然就在休伯頓定居了?”
“我弟弟過世了, 他留下一封遺書, 自稱是自殺的。他死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休伯頓是我老家,我把他的遺物帶回來了, 打算在這裡陪一陪他。”艾拉文西亞用軟布擦掉自己手上的血,又把牌一張一張疊起來,疊成厚厚的一遝裝進牌袋裡。
克洛伊占卜到這件事了,他又掀開兩張牌,說道:“不算是自殺。”
克洛伊說:“你弟弟患有某種病症,精神方麵的。”
“天才病。”艾拉文西亞說,“他的大腦一半天才一半瘋子,動不動就陷入痛苦至極的狀態,在彆人眼裡,他會自殺是件很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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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蕾塔踩著木板下船,她打著傘,走上了桑德斯的碼頭。
這次出行,洛蕾塔離開諾亞和克洛伊單獨行動,這對她來說是四年來第一次。她主動提出要一個人來時,遭到了諾亞的反對,但克洛伊卻表示了支持,說最多不出一個月,他們就會在桑德斯彙合。
桑德斯領主親自前來迎接,碼頭附近都已經由領地軍隊嚴加守衛,穿著禮服的巡邏兵在碼頭上站成兩列,齊齊地朝洛蕾塔鞠躬。
“神女殿下。”桑德斯領主右手按在心臟上,左手背在後麵,向她行了一個禮。
“桑德斯領主,幸會。”洛蕾塔也稍稍彎了彎腰回禮,站在她背後的尼婭一起躬身。
十一月的桑德斯飄著細雨,連綿的冰冷雨絲裹挾著寒意,衝洗著這片土地上的溫度。
桑德斯領主站在雨中,他暗紅色的頭發泛著濕意,皮膚上也有一層薄薄的水霧。
洛蕾塔說道:“尼婭,幫領主撐個傘。”
“不用了,神女殿下,就讓在下淋一會兒吧。”領主的聲音中帶著止不住的欣喜,“這是桑德斯今年的第一場雨。”
洛蕾塔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與桑德斯領主同行。
桑德斯領地的大部分都由沙漠構成,氣候乾旱,全年少雨。常常一年下來,桑德斯也不見得有一場雨。僅有的少部分土地,也因為乾旱原因無法種植作物。
這片出產黃金的富饒之地,每年都要花上大筆的錢購買糧食和水。
洛蕾塔年幼時,還給王室想過一個賺錢的招數:修一根通到桑德斯領地的水管,給他們賣水。
這個提議受到富商們的大力支持,但王室覺得這麼做太缺德,就把事情給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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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蕾塔坐在領主家的客廳裡,喝著剛剛沏好的盧紅。
她進門時就已經觀察過這間屋子。
客廳裡的一切擺件都安放的很講究,隻是靠近門邊的那個櫃子上沒有擺東西,看上去有些空。還有一個放在窗台上的鳥籠,上麵罩著黑布。聽說這隻鳥籠前幾天還擺放在屋裡,但鸚鵡忽然死了,就罩上布放到外麵去了。
領主說道:“殿下,關於大魔法師的合作提議,在下有很多疑問。”
“難免的事情。”洛蕾塔把杯子放在盤中,捏著茶盤的沿,將它放回桌上。“您請問。”
“桑德斯如果和聖城合作,無異於表明背叛王國的態度。雷恩王國局勢動蕩明顯,今年已經吃了兩場敗仗。但雷恩千年不動,並不是我們惹得起的。”領主說,“桑德斯缺水缺糧,全靠金錢來維持,桑德斯的水糧全部來源於雷恩的商戶。讓桑德斯失去生機,對王國來說很容易。”
洛蕾塔笑了笑,說道:“現在雷恩的風評正在風口浪尖上,雷恩王室在巴克利一事上已經丟儘了臉,愛麵子的王族們短期內不可能再做出不仁不義的事。”
領主反問道:“倘若他們破罐子破摔,桑德斯該如何是好?”
“如果大魔法師達不到目的,他會做出什麼事呢?”洛蕾塔維持著禮貌、波瀾不驚的笑容,輕描淡寫地說道,“事關桑德斯的生與死,您賭還是不賭?”
領主為難道:“殿下,可否給在下一些時間考慮?”
洛蕾塔點點頭,應允道:“半個月,我們的時間很緊張。”
洛蕾塔把克洛伊給的時限壓縮到了一半,她認為,政治鬥爭是不能留有太多餘地的。
一個月時間可以讓領主做到很多事情,畢竟快馬加鞭,一個月的時間都夠領主跑一趟王都再折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