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躺在水晶棺裡的洛蕾塔睜開了眼睛。諾亞確定自己沒被打傷到視野模糊出現幻覺, 他看見洛蕾塔那雙金綠色的眼眸在發光——明亮卻又柔和。
洛蕾塔扶著棺材沿爬起來,她看見自己手中拿著的旗幟愣了愣。惡魔的始祖是該有多貪心,綁架她的時候連同神女的旗幟和佩劍都要一同帶走?不過也多虧了魔神的貪念, 她才不會在真正想打架的時候, 手上空無一物。
她拉開捆著旗幟的銀色繩子,握著杆甩了甩旗幟, 將那塊不常使用、被繩子捆得皺皺巴巴的布料抖開。
諾亞還沒來得及問什麼,魔神就又一次舉著鐮刀攻過來,他隻能拿起劍去擋。想象中的重量沒有落在劍上,一道金綠色的光飛快地擦過他身旁,撐開一道巨大的屏障, 將這一下擋住了。
諾亞愣了愣, 洛蕾塔正站在他的前方, 替他擋下了魔神。
他想大聲喝止,讓她不要犯傻。但他忽然發現, 洛蕾塔比他所認知的要強大許多, 厲害得讓他感到陌生。
少女揮動旗杆,墨綠色的巨大旗幟揚起, 隨著她的力道, 在夜晚的風中發出獵獵聲響。金綠的流光隨著旗幟的號召而彙聚, 跟隨著飄動的旗,在她的引導下形成屏障。
魔神眯起了眼睛,後退一步, 又一次擊在屏障上。世界上不存有能擋住一切的屏障,如果一擊破壞不了,那就持續在同一個地方送上第二擊和第三擊。持續不斷地攻擊落在屏障上,那鋒利的白色骨鐮,看起來極有可能下一秒就穿透屏障。
洛蕾塔握住旗幟,抬起頭前衝一步,揮著旗幟直直地撞向骨鐮。
龐大的魔力也跟隨著這一擊,直直貫入白骨鐮刀。在灌入大量魔力後,鐮刀上頓時爆開白色的光,硬生生震得魔神脫開了手。
這一退之後,魔神再也沒有了動靜。
“他好像跑了。”洛蕾塔抱著旗杆愣了愣,“還帶逃跑的?”
諾亞沒有把劍收回鞘裡,他還在提防著魔神的偷襲。
“占不到便宜當然要跑。”
“果然沒錯。”洛蕾塔謹慎地握著旗幟,向前走了幾步。
落地的鐮刀被護在了屏障後麵,此刻白骨上的光芒已經消散了。諾亞再次拿起鐮刀,站在了神女的身旁。
洛蕾塔確信道:“這是神女之骨。”
“是他一生唯一的摯愛,他在愛人死後,取出了骨頭鍛造成鐮刀。”諾亞說道,“你這麼能打,當年在北地到底是怎麼重傷的,還害我掉了一雙角。”
“這不是給你長回來了嗎?”洛蕾塔稍稍踮起腳,騰出一隻手在諾亞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在北地的時候,我還不會用魔法呢。”
諾亞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因為他珍愛的雙角回到頭頂上而憤怒感傷。
“果然是你乾的好事!”諾亞憤怒道,“怎麼,這種戀愛合約給你造成負罪感了?不想拉我一起死,還是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
洛蕾塔回過頭,迅速地甩給他一個看傻瓜的眼神。
*
魔神的指尖劃過少女的動脈時,通過鏡麵看到這一幕的洛蕾塔精神高度緊張著。
“你該回去了,小神女。”光明之神在洛蕾塔頭上拍了拍,“再不快點,就真要把命丟掉了。”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死局。”洛蕾塔冒出了冷汗。
她要麼被魔神殺死,要麼調動大量的魔力,對現在的她而言無異於自殺。換言之,這對諾亞也是一樣的死局。他要麼死在魔神手上,要麼隨著命運的另一半一起枯萎。
天神憐惜地告知她:“雖然我無能救下你,但我可以為你的另一半開辟一條活路。”
少女錯愕地抬起頭。
“我的意思是,我有辦法解除掉你們之間的羈絆。”天神解釋道,“對世間生靈萬物而言不可逆轉的,對神而言卻不是這樣。那在我看來隻是個不公平契約,是一種難解的詛咒。”
洛蕾塔抬著頭打量著光明之神,她問道:“您是不是想告訴我,這樣我就能夠放心地去死了?”
天神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不想牽連他,我滿足你的願望。但你不想死,這一點我幫不到你。”天神說,“神女的壽命和人類等同,健康地活著也隻是在世間走過百年,你就算沒有年少折命,八十年後也還是要離開。”
到了那時,她仍然要麵對同樣的問題——她想要的,是和諾亞一起走過漫長的一生。
少女沉默著,天神放緩了生命之泉時間的流速,決定給她一些時間,讓她做出一個選擇。
她緩緩地坐回溪邊,抱著膝蓋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