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顧昊便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陰暗潮濕的廢舊工場,紅色的磚土散落在門口四處,四周枯黃的雜草散落著,一看便是廢棄許久,荒無人煙。空氣中彌散著一股不知名的屍體腐爛的臭味,寂靜的連蟲鳴聲都聽不到,隻有耳畔刺骨的風聲。
一切都在刺激著顧昊的本能,他後怕的退了兩步,詢問道,“韓佳成,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
前方的少年扭過頭來,一如既往的清澈笑容帶著幾分瘋狂和激動,“自然是,邀請你來看一看,我的秘密基地啊。”
鐵鏽的大門被陡然推開,顧昊被韓佳成一把抓住,推了進去。拍了將近快大半個月的綜藝,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韓佳成的力氣竟然如此之大,鐵鉗一般的手箍著他的肩膀生疼,然而,還來不及抱怨,卻被眼前的一幕瞬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從路人的角度來看,顧昊偷懶、鹹魚、又慫又菜,還貪慕虛榮、好吃懶做,喜歡利用人,對彆人更是沒有半點同理之心,很難被定義為“好孩子”。但要說什麼傷天害理,直麵殘酷血腥之類的,他卻也遠遠達不到。
整個廢舊工場的牆上,布滿了各種生生被“剝”下來的皮毛,以及帶血的“刑具”,地麵上裸露的土地部分,更是早已經被斑駁雜亂的汙血深深浸入,遍布在這一百多米大的空間內,無一處乾淨落腳之地。
在看清楚了那些東西是什麼之後,顧昊幾乎當場便忍不住扭頭吐了起來,然而一旁的韓佳成卻好整以暇的掏出手機,笑著拍攝著對方的狼狽,大喊道,“來來來,群友們,看看,第一次見識咱們秘密基地的新人,哈哈哈,也太脆弱了吧,就這,就這?”
突然,頭發被猛地抓起,一拳狠狠的揍在顧昊的肚子上,將他幾乎打翻在地,半晌都爬不起來,腦袋被踩在冰冷汙穢的地麵上,韓佳成優雅的俯下身子,冷笑道,“嗬,就這,還敢威脅我?”
這一瞬間,顧昊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兩世,韓佳成借著炒cp的名頭,不知道給自己要了多少的流浪貓流浪狗,他一直以為,對方真的隻是喜歡收集流浪貓狗,喜歡這種被肮臟無助的動物群群包裹住,那種高高在上可以統治所有生物生命,如同救世主一般的感覺。雖不理解,但為了籠絡對方,還是讓家裡人給他找了很多,當做貨物送了過去。
卻沒想到,這份喜歡的背後,其真實情況竟然如此慘無人道……
而他,竟然一直是在助紂為虐?他不是錦鯉嗎?不是有著最好的運氣嗎?可這份運氣,又給了誰呢?
一腳又一腳的力道踹在顧昊的身上,讓他痛的幾乎呼不出聲來,也難以思考,在即將暈厥前,他隱約看到了火光與繩索,聽到了女子的哭喊聲,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
等許嚴華和節目組趕到的時候,總導演徐成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不太對的地方,百米之內無人的荒蕪廢舊工場?誰休息日“約會”來這裡?探險嗎?
“那個……手機上顯示的這個位置可能不太對吧,要不……我們換個選手突擊?”
他正想阻攔,許嚴華卻越過節目組,徑直的朝著工場而去,石先生早在數十分鐘前便發來了消息,親眼看到顧昊與韓佳成進入這間工場後,便沒有再出來,他拿著手持的直播攝像機,徑直走了過去,一腳狠狠的踹開了大門。
薑逸通過網絡,始終蹲守在許嚴華的直播間內,因此當和無數觀眾同步看到沒有打馬賽克的場景時,所有人幾乎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滿牆的毛皮、地上的血汙、被捆綁在角落滿身青紫的顧昊……
“???”
“???這什麼情況?發生什麼了!”
“天哪天哪,不是說突擊顧昊和韓佳成的假期時間?他們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啊啊啊我家顧昊,我家韓佳成!什麼情況啊?節目組隱藏攝像機嗎?”
“前麵的你們都傻吧,這一看就不對勁啊!現場@薑逸,這裡好像有問題啊啊啊”
“媽呀,真的不像是綜藝劇本,沒看後麵的總導演表情都傻了嗎?已報警!”
直播間的鏡頭在一眾觀眾的驚呼下緩緩向前,許嚴華心中的震撼其實不比觀眾少,然而在他一貫的表情控製下,顯示出來的卻僅僅隻是眉頭緊鎖,一副好似早知道了的模樣。
突然,身後的右側方猛地撲過來一人,眾人眼睛一花,卻看到許嚴華本能的抬手去擋,胳膊上被狠狠的劃傷了一條極長的血痕。
攝像機瞬間掉落在地上。
身後的徐成等人慌張的瞪大了眼睛,“許影帝!!!韓佳成,你瘋了!!”
直播間在斷掉信號的前一秒,眾人隻看到他們一直以為單純無比的韓佳成選手詭異的笑出聲,緩緩舔了一口刀上的血跡,聲音沙啞道,“我就知道,有人一直盯著我,原來,是你。”
然後,直播間便陡然沒了信號,斷開了連接。
網上的觀眾們早已經炸翻了天,當眾行凶,而且還是他們一直以來認為的最清純無害的選手,什麼叫做房子還沒建就塌了?什麼叫做還未出道就塌了?這就是啊!
而薑逸,早在直播間內,許嚴華胳膊被劃傷的一瞬間,便起身站了起來,慌張的朝著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薑逸焦急不已,心中的內疚更是無法排遣,自遇到許嚴華以來,他身上所有的壞運氣,仿佛便全部傳到了對方身上!被田薇薇潑硫酸,他替自己擋了一後背的傷疤,讓後援會監視著韓佳成,他又替自己身赴險境曝光,再次受傷。
難不成,他真的是有什麼塌房、毒奶體質?隻要沾染的,喜歡的,在意的,重視的,都會一點點被牽連被傷害,所有看似握住的美好,終究還是要在這世界的規則下,一點一點被毀滅被分崩離析,他,注定難以幸福嗎?
薑逸陷入了無儘的迷茫之中。
等他到了現場的時候,韓佳成已經被許嚴華和石先生、攝製組等一眾人抓住捆了起來,即將在警察的看護下,被送往調查,對方仍舊瘋癲激動的辱罵著,嚷嚷著這是在故意針對,他們一直在跟蹤盯著他,讓他無從在節目組裡下手,引他現身之後,再現場抓住,這根本就是陰謀。然而,在場的人卻無一人理會。
一旁的醫生給許嚴華包紮著傷口,顧昊的父母已經通過直播哭天喊地的跑了過來,心肝肉似的把渾身青紫的兒子摟在懷中,心疼不已。
“這做的是什麼孽啊,天殺的,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針對我兒子,看我兒子運氣好,心生妒忌,圖謀不軌!”
“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慘啊!”
顧昊蘇醒後眼神始終呆呆愣愣的,躲在母親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薑逸則繞過所有人,走到了許嚴華麵前,輕輕的蹲下。
“沒事吧?”
許嚴華見到他來,開心的扯起嘴角,“沒事,隻是點小傷。”
一旁的醫生明顯是許嚴華的粉絲,憤怒的斥道,“哪裡是小傷?再深一點就割到動脈了!也不知道遭了什麼倒黴的東西,成天受傷不斷的,再這樣下去,還拍什麼戲啊,沒一處好地方了都!”
醫生小聲嘟囔著,看了眼旁邊的石先生和薑逸,明顯是故意說給兩個人聽,石先生氣憤的站起來,“你什麼意思?”
“我說什麼了?難道不是實話?”
“你!”
薑逸拍了拍石先生的肩膀安撫下來,一旁的許嚴華卻瞬間冷了臉,不顧疼痛,直接將手臂從醫生的手中抽了出去,眼神如霜,“醫生的職業道德允許對病人的私事指手畫腳,做出評價嗎?不必你了,去照顧顧昊吧,謝謝。”
對方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有些不忿想說什麼,瞬間被旁邊的主治大夫一把抓住,“對不起啊,他還是實習生,給二位添麻煩了。你給我過來!行醫手冊怎麼背的!”
兩個人拉拉扯扯離開,一旁的石先生懂事的帶著後援會成員給他們留出了空間,跟著走了出去,角落裡,隻剩下薑逸和許嚴華二人。
“痛嗎?”薑逸坐到他對麵的木箱上,小聲的問道。
許嚴華抬頭看了看四周無人在意他們,悄悄舉起自己的胳膊,遞了過去,“你給我吹吹,吹吹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