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我,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1 / 2)

腦子裡一陣嗡鳴, 夜色中,江麵上霧氣朦朧,沒有任何波紋, 隻剩下霓虹燈投下的倒影,如夢似幻,讓人一陣恍惚。

不遠處橋下隱藏許久的救援艇,緩緩朝著掉落的地方開了過去, 發動機的聲音轟隆隆,令薑逸不自覺握緊了橋上的欄杆,直到見到一身皮衣的許嚴華,渾身濕淋淋,嘴角發青的重新從水裡探出頭來, 那一刹那,薑逸才猛地重新開始呼吸。

跨江大橋上的工作人員紛紛歡呼著, 吹著口哨大聲誇讚起來,一個個豎起大拇指, 許嚴華裹著白色的毯子坐在快艇上,笑著仰起頭跟橋上的人揮著手,示意平安。

薑逸怔怔的望著, 江上的快艇加快速度朝著岸邊駛去, 他這才突然想起來, 前世在劇組中時,他偶然遇到過的一位演員老前輩, 那位前輩當時拍戲已經有五六十年,親眼見證著從膠片時代,進入4D技術,可以稱之為娛樂圈的活化石。但是一直到薑逸遇到他為止, 對方始終飾演的都是小角色,什麼府裡的老管家、被打倒的地主、惡毒女配的親爹、現代劇裡鬨事的百姓……

薑逸當時和他恰巧在一部戲裡偶遇,恭敬至極。雖然那時他已經糊到連助理都沒有了,但是劇組卻依舊憑借長相,給的是男四號的角色,戲份極重,待遇也齊全,可那位老前輩卻穿著乞丐裝,一屁股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啃著饅頭吃著劇組盒飯,毫無架子。

也許是看到薑逸每日認真不已,總是最早到現場,又最晚回賓館,對方有意指點兩句,曾跟他說過這麼一段話。

“演員,是世界上最孤獨的職業,看似繁花似錦,所到之處萬人空巷。但內裡如何,實際上卻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編劇、導演、所有的配角以及工作人員,那都是為了給角色建立困難,設下阻礙才存在的,唯有演員,是代替角色,去一一闖過那些困難,與角色站在一邊的。沒有見過淩晨五點鐘的太陽,沒有受到過劇組待遇的階級差距,沒有在拍戲的時候遇到過刁難,受過傷,那都稱不上演員。”

“真正的演員,是爬高山,一山又一山,永不止歇。什麼時候才能稱得上是做得好呢?可能隻有每天回到酒店裡的時候,一個人想起白天自己拍的戲,心裡不憋屈,不愧疚,坦坦蕩蕩,對得起那個角色,才叫做真的入戲了。”

當時拍攝的內容是什麼,薑逸已經快不記得了,但是那位老前輩說的話,卻不知為何,很長一段時間在他耳邊響起,成為了他後來重生後,始終不敢踏入演員這個職業的一道門檻與警鐘。

而今看到許嚴華這個樣子,他才陡然明白,沒有無原因的喜愛與榮耀,每一種職業走的有多艱難,隻有自己知道。他一直以為許嚴華這個影帝,拿的很容易,畢竟年紀輕輕,容貌又好,但若是細思那些對方獨自走過的漫長歲月,與他前生的孤軍奮戰,又有何不一樣呢?

不同的是,對方烈火烹油到製高點,便如流星般隕落,而他卻始終被壓在泥土裡,無法抬頭吧。

前世他日夜泡在練習室裡拚命練舞的日子,對方孤獨的被剝奪一切,躺在異國他鄉的療養院裡,想必不甘和怨恨,未必會比自己少吧。

跨江大橋上,因為許嚴華的一條過,艾菲爾導演滿意至極,上前欣慰的拍了拍許嚴華的肩膀,讚賞道,“不愧是XU,我就知道,你是最優秀的!好好好,這場戲過了,咱們休息十五分鐘,開始下一場,大家快點,今天沒準能早些收工。”

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歡呼聲。

道具組的工作人員低著頭內疚的走過來道歉,“抱歉,XU,我真的檢查了好幾遍,確認那個車沒有任何問題,沒想到怎麼會突然……”

“所以你的意思是,還是XU自己的問題了?”不待許嚴華說話,一旁的艾菲爾導演便已經急哄哄的發起脾氣來,大喊道,“少給自己找借口了,你,被炒了,滾蛋吧,我們劇組不敢用你這樣的人員。”

那工作人員一臉焦急,還想要再求情兩句,或者拿工會作為要挾。

一旁的許嚴華涼涼的抬起雙眸,裹著毯子,嘴唇略微發紫,用著純正的法語說道,“是你吧,在廁所裡說,要給亞洲主演一個好看的人,你當時在跟誰打電話?需要我跟整個行業公布出來嗎?”

也許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懂法語,更沒想到他躲在廁所裡,一時口嗨和朋友的吹牛卻被正主聽的明明白白,那工作人員陡然白了臉色,自知理虧,不再辯駁了,隻匆匆的道了個歉,連薪酬都沒臉領,便急忙離開了。

劇組裡的合同跟外界簽署的不同,每個人員都隻是臨時雇傭,大多數采取的是五天一結工資,或者是十五天一結工資的製度。所有人進組前,都會簽署一係列保密合同,與人身安全保險,工位險,像是這樣的特技行業,往往隻會承擔很小一部分風險責任,大頭主要還是在劇組和保險公司,因此這也是對方肆無忌憚,說給他點“好看的”,便敢直接動手腳的重要原因。

一來,劇組出事的本身就多,什麼翻車戲、吊威亞、武打……不受傷幾乎不可能;二來,道具組本身就是提供道具,出了問題隻能說是工作失誤,很難有證據定性對方的真正意圖;三來,事情鬨大,最受傷害的不是個人,而是劇組整體,開機之後一天的花費便幾十萬起,沒有人會聽一個沒受傷的演員在那裡“矯情”,所以很難打蛇打三寸。

許嚴華不願意惹事,從當演員開始,找他麻煩的人便數不勝數,有嫉妒的,有不服氣的,還有故意想看他笑話的,若是一一清算過去,也不知道要算到何時。況且他知道,這個人的確隻是想給他一點好看罷了,沒有把事情做絕,最後關頭,他將刹車一路捏到底,才總算是起了作用,那時便知道這是得罪了某人,對方隻是希望他拍攝過不了罷了,並非真的要他的命。

目的隻是讓他開出鏡頭領域,然後氣急敗壞的時候,看笑話而已,可對方顯然沒想到,許嚴華對自己竟然這麼狠。

寧願受傷,也做到了完美一條過。

現場的工作人員緊急布置著下一個場景,因為這座橋被包下,一晚上便需要耗費上萬美金,所以每個流逝的時間幾乎都是在燒錢。

許嚴華遠離場景中心,隨手拿著毛巾擦了擦腦袋上的水,這才發現自己胳膊上被擦傷的巨大傷口,正在往外滲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