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說金冠獎放著許嚴華不給, 給徐天材?就靠這兩部電影?拜托了,我們種花家不要這個獎了行不行,真的, 簡直丟不起這個人。”
“天哪, 金冠獎也要開始走不公平內定了嗎?這有可比性?我審美出問題了?”
“老實說, 我之前是徐天材粉絲, 看不慣許嚴華來著,但這兩個片段……算了吧,當我沒說, 實在無臉評價。”
“如果真的是把獎頒給徐天材,以後金冠獎的含金量,還有真實性可言嗎?”
兩個視頻下, 評論驟然炸了鍋,沒有比公開處刑更加社死的了。也許外行人還看不出來什麼隻能通過兩個人的演技,周遭的布景來判斷誰的演技更加厲害,然而,單就徐天材的花旦這一角色, 幾個京劇學院的老教授,就率先忍不住開口了。
“簡直哄堂大笑!如此表演, 竟然還能拿下國際的表演獎項?很難不說是在侮辱我們的傳統藝術。”
“這扮演的是花旦?連咬字和詞都唱不清, 身段雲步, 又學的是哪門哪派?這麼不成體統?”
“這戲腔我就不說什麼了,但凡稍微培訓個一段時間門,也不至於如此模樣,哪怕能做到薑逸《舒川》那首歌的高潮部分戲腔也行啊,連那個都做不到,算什麼誠意之作?”
“世風日下, 簡直可笑啊。”
三大京劇學院的首席教授都被氣的站出來說公平話了,路人們的爭論與偏向更是不必提,就連《青城黛》這部電影的作者,都忍不住發出了公告,將當日發生的事情,給講述的徹徹底底、明明白白。
一連串的小作文,深刻的形容了當時情境下,他是如何勸告導演和演員,提前做功課,卻被忽視的徹徹底底,部分戲劇內容又如何不顧實際情況的被刪減篡改的,委屈之語,看的不少編劇都聲淚俱下,忍不住幫著其一起說話。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巨大的輿論反噬到徐天材本人身上,幾乎逼得他沒了任何臉麵再強行營銷自己更厲害。
而這個時候,從網絡上得知自己母親竟然替許嚴華說話的Alex,簡直怒不可遏,他快速的回到家中,剛想質問母親到底想乾什麼,卻發現屋裡坐滿了人,家中的很多東西都被打包放在了門口,而廚房內,昨夜剛剛開完派對喝的酒,殘羹剩飯的鍋碗瓢盆竟然還扔在水池中,無人清洗。
他疑惑的看向屋內的桌子旁,坐著的一連串律師,以及父親和母親正中間門放著的那張離婚協議書,難以置信。
“你這是做什麼?”Alex緊皺著眉頭問道,“威脅我們?”
韓恩書抬眸,第一次如此認真清醒的看著這個兒子,然後笑著站起身,伸出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Alex的臉頰上,力道之大,將他打的足足後退了兩三步才停下。
Alex震驚的回過頭,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久久說不出任何話來。
自小到大,韓恩書從來沒有打過Alex,甚至連一句大聲都沒有對他講過。因此,Alex始終認為,他這個母親是懦弱的,無用的,好欺負的,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過去的輝煌,更選擇性的不去想,對方的犧牲和退讓。
隻覺得父親說的話十分正確,她是母親,理應如此。
生來就該為父親、丈夫、兒子去讓出一切的利益,洗手作羹湯,沒有自由又如何,失去了所謂的事業又如何,她才能賺幾個錢啊?家庭的幸福,才是對方真正的價值,社會所倡導的方向。
因此,韓恩書猝不及防的這一掌,嚇到了Alex,也嚇到了一旁的律師團隊們,更令她的丈夫,怒不可遏的嗬斥道,“韓恩書,你拿孩子撒什麼氣!”
撒氣?嗬嗬,到底是誰活在誰的氣憤之下?
韓恩書並沒有理會旁邊跳腳的丈夫,隻淡淡的垂下眼看著捂著自己臉的Alex,堅定道,“這一巴掌,是我早就應該打卻不舍得打的,現如今,還給你,也算是,斷絕了我們的母子之情。”
在座的一眾人等皆齊齊一驚,然而,Alex還來不及開口,韓恩書便緊接著說道。
“我此時若論後悔的事情,在事業最輝煌的時候息影,嫁給你父親,算是其一。然而,最後悔的,卻是,生下了你。本以為你隻是性格惡劣,但沒想到,連最基本的三觀道德都分不清。”
“Alex,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理所應當,所有的東西都是要靠努力才能得到的,即便是親情,也是如此。以前,我總是倔強的覺得自己沒有選擇錯,不敢去麵對,現在,我承認了,我就是做錯了,我就是後悔了。我坦蕩蕩的告訴你,我當初就是生下一條狗,也遠比你更好。”
一句話,如拿著刀子捅開血淋淋的事實,將所有臉麵和偽裝全部撕扯而下。
她徹底放棄了Alex,也放棄了這個家庭。
與其再自欺欺人的相信自己沒有選擇錯,還不如光明正大承認自己看走了眼。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不如意、付出的沒有結果、癡心皆被辜負……才是真正的人生,但無妨,勇於承認這種錯誤,及時止損,又何嘗不是一種勇氣呢?
她從來不需要過往去證明自己的價值,更重要的,永遠是未來。
這婚姻,韓恩書割舍的很清楚,所有該拿走的錢,她一分沒有少,全部帶走了,而曾經她最看重的兒子和丈夫,則成為了被丟棄的垃圾,連讓她垂眸的機會,也再也沒有。
她,重新回到了屬於自己的王者世界。
金冠獎評委會內部,因為韓恩書的曝光,整個評選瞬間門淪為了一場笑話,然而,追責書發過去,韓恩書那邊的律師,卻以“無端解除評委資格”回懟了回去,拒絕承擔控告損失及賠償。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眾輿論將他們壓得幾乎抬不起頭來,沒辦法,金冠獎組委會隻得緊急撤銷徐天材電影的宣傳,直接公布了今年的金冠獎提名。
許嚴華,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獲得提名的亞洲演員。
賓尼和徐天材等人憋悶不已,隻感覺所有的綢繆全部瞬間門落了空。但是讓他們就此放棄,又不可能。這個時候,那個大胡子的鷹醬國男人查爾斯,再次給他們出了一個純純惡心人的主意。
“獎,咱們可以頒給他,但是對方要不要,就不關咱們的意思了。”
“什麼意思?”賓尼皺著眉頭追問道。
“不是有人說,許嚴華如今的心理情況,並不明確嗎?咱們頒獎晚會那麼多人,若是有危險,誰能承擔?獎可以給他,但是他本人,不能親自來拿。”
查爾斯話音一落,賓尼瞬間門眼睛一亮。
對啊,他怎麼沒有想到這麼一個絕佳的借口呢?最佳演員可以給,但是我們不確定你的危險程度,所以拒絕你親自來領獎,這邏輯任誰聽也沒毛病啊。他是最懂許嚴華的,以那人的尊嚴,如此受辱的行為,他會拿?
隻怕寧願放棄,也不願受這“胯下之辱”吧。
賓尼心中一定,令組委會直接放出公告,果然,一經放出,組委會的投訴郵箱便險些炸了。
誰都能看出來,這是明晃晃的侮辱,更是堂而皇之的要挾與鄙視。
要麼,金冠獎你拿走,但是本人不能來現場領獎。要麼,金冠獎你放棄,我給彆人。
兩個選擇,將許嚴華直接架上了高地,原本輝煌的亞洲人第一次拿這個獎的榮譽被洗刷,變成了羞辱式的激將。他如果要這個獎,那等於把自己過往的身份放在了地上,任由人嬉笑踐踏,可如果不拿,辛辛苦苦奮鬥到此的努力,便等於拱手讓人。
所有人都勸著許嚴華拒絕領獎,並且認為他一個影帝,根本要不要這個獎都無所謂,如果真的去領了,才叫做失去了所有身份和臉麵。
薑逸顯然也被組委會這騷操作氣的要死,兩個拳頭握緊了,哎呀呀的朝著空中飛舞著,儼然把虛構出的影子當成了幕後者的臉頰,隻恨不得一拳ko了對方,許嚴華坐在沙發上,看著薑逸罵了快兩個小時,累的不行,反而溫柔的笑了出來。
他淡淡的說道,“小逸,你替我去吧。”
“什麼?”薑逸瞪大了眼睛,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都這樣了,你還要這個獎?”
“當然,它不是,很重要嘛。”許嚴華冷靜的說道。
薑逸一愣,渾身的怒氣被猛地挑破,他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了這個獎的重要性。
是啊,這可是最後一步,決定著最後主角是誰的判定機製。
陸娜、顧昊都拚了命的想要,他和許嚴華,不也正是為了這一步才走到了這裡嗎?
這個時候放棄,豈不是傻?
“可……”薑逸滿肚子的委屈,想要宣泄,卻又說不出話來,他不是為了自己委屈,而是,為了許嚴華委屈。
這個獎,真的,值得嗎?
許嚴華起身,將薑逸摟入懷中,下巴壓在對方黑茶色的頭發上,輕輕的摩挲著,手臂卻從對方的胸膛前,層層環繞住,抱了個滿懷。
這是他近些日子最喜歡的動作,既能夠將薑逸抱得死死的,又能夠讓對方依偎在身前,兩個人肢體交纏在一起,總有種歲月靜好的舒服。
可薑逸卻嫌棄這動作過於黏人,像極了蟒蛇纏繞住獵物,一層層縮緊,收繳,讓人隱隱感覺到窒息的難以逃離的感覺。
此刻,許嚴華擁緊了薑逸,對方卻並沒有反對,而是靜靜的豎起耳朵,聆聽著他的理由,背部卻靠的嚴嚴實實的,習慣性的卸下了大半的力道。
十分信任。
“小逸,到了這一步,我們放棄,才是真正的投降。獎,要領,如果是你替我站在那個舞台上,我不會感覺羞辱,隻會感覺榮耀。”
許嚴華認真的說道,他一直知道薑逸對於這個獎杯的執念,也一直知道,唯有拿下這個金冠獎才能安撫對方心中所有的不安,因此,這個獎哪怕從泥濘中捧出,他也一定要拿。
不讓去現場,那他就不去,他本來就是和薑逸一體,隻恨不得不分你我,能看到對方站在他拚儘全力博得的舞台上麵,這對於他來說,不僅不是羞辱,反而是一種光明正大的竊喜。
就像是……看著新娘親自去清點他為對方準備好的所有聘禮似的。
而這金冠獎,就是他送出的聘禮之一。
許嚴華摟住了自己的整個月亮,帶著隱秘的歡喜,加大了力度的說道,“小逸,這個獎對於我來說,唯一的意義,就是你。”
“隻要能得到你心裡的獎,我便拿到了最高榮耀。其他人的眼神和話語,都不重要,我也皆不在乎。不是你說的嗎?想和我並肩而立?我希望你能夠走進屬於我的世界和舞台,而我,也會走到你的世界去,認認真真的,看一次現場。”
許嚴華低下頭,輕輕的拉開薑逸的衣領,吻在對方的後脖頸上,如同烙下一個承諾的印痕一般。
讓薑逸隻覺渾身一顫。
“我想,在演唱會等你。”
身後的聲音認真的說道,似乎所有的執念和遺憾都隨著這一吻傾瀉了出來,薑逸這才明白,金冠獎,從來都不是許嚴華要的,他要的,至始至終,都隻是親眼看一次自己的現場。
說了無數次,準備了無數次,當成最期待的行程,卻每一次,皆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錯過。
薑逸轉過身子,看著許嚴華,伸出手,將對方摟入了懷裡,一點點的,抱緊了眼前這個人。
確定了許嚴華是真的不覺得委屈,薑逸答應下了代領金冠獎的事,然而,卻不代表,他便因此輕易的原諒了金冠獎背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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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金冠獎頒獎典禮正式開始,薑逸站在鏡子前,看著身上的衣服發著愣。
姚晶溪依舊是他這一次的服裝總顧問,因為出席的場合較大,對方幾乎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將深藏的一件白色鏤空拚接西裝,給抓緊趕製了出來。
然而,搭配到薑逸的身上,卻怎麼看覺得怎麼不對,隻覺得似乎缺少點什麼。
到底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