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訥訥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覺,但其實她晚上睡得極好,甚至做了一個美夢,雖然醒來就忘了夢裡的事情,但那種愉悅的感覺一直圍繞在身旁,直到她看見沈樓進門。
沈樓眉眼永遠帶笑,一雙桃花眼多情得很,和無趣的徐訥訥站在一塊時對比極為明顯。
“阿言,你腳傷好些了麼?”他笑眯眯地進了院子,態度自然地尋了張椅子坐下,又笑眯眯地寒暄問起。
徐訥訥裝模作樣地拄著拐杖出門,道:“勞煩你記掛,已經好多了,隻是不好走路。”
沈樓眼睛閃了閃,道:“輪椅應當已經送來了才是,你試過了沒有?”他在心裡琢磨,昨晚上才送到衛湛手裡,應該還沒送過來,正好這時候去衛湛院子裡要……
誰知徐訥訥遙遙一指,屋裡赫然是剛從他手裡送出來的木輪椅,椅子上還相當貼心地鋪了軟墊皮毛。
沈樓轉頭意味深長地看她,不對勁,衛湛對這塊豆腐的態度實在不對勁。
兩人沒耽擱多久,用了早膳之後就出門了,出門前衛湛特地撥了一個侍衛過來給徐訥訥推輪椅,但徐訥訥知道,這就是個眼線,不過有個能推輪椅的也很不錯就是了。
因為輪椅占的位置多,徐訥訥一人獨占了一輛馬車,侍衛忠實地騎著馬護在她的馬車旁,沈樓上了前一輛馬車帶路。
徐訥訥才來不久,自然是不認路的,直到馬車停在了春風寫意樓前,她才恍然大悟,今日的會麵原來在這裡,有點風雅。
她不愛喝茶,但作為一個才華橫溢的大才子,不愛茶又有些說不過去,隻能附庸一下風雅,麵上擺出一副讚歎的表情。
忠實的侍衛兩隻手輕鬆而迅速地托著輪椅連帶著輪椅上的徐訥訥下了馬車,沈樓已經進茶樓打過招呼,迅速有人在門口石階上鋪上供輪椅出行的木板。
徐訥訥享受著眾人開道的待遇,有些感歎,終於有一點原主身為周國大公子的感覺了。生來高貴,萬眾矚目。
會麵定在二樓的雅間,徐訥訥全程被人抬著上樓,已然是個半殘廢,沈樓在一旁看得牙癢,好幾次差點沒忍住嘴賤,但看到一旁的侍衛,他皺了皺眉,還是忍了下來。
衛湛手底下第三暗衛衛丙,力氣大,速度快。這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衛湛手底下的暗衛都跟衛湛一個德性,表裡不一且睚眥必報。
目前還不知道衛湛為何要把衛丙調到徐慎言這個小白臉身邊,但小心不招惹總是沒錯的。
徐訥訥一如既往地維持著自己木訥呆板的人設,看誰都是一雙死魚眼,她隱約聽見一樓大堂有茶客小聲竊竊私語:“世子的幕僚果然不同常人,當真深不可測。”
她在心裡滿意點頭,就得給人這種印象,看來她人設定的不錯。
進雅間前,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竟然掛著塊小牌匾,寫著礁洲之汀四個字。原來如此,那紙條是約她在這個雅間見麵,那最後的萬壑爭流又是什麼意思?
沒等她繼續思索,先進門的沈樓道:“來一壺萬壑爭流,味濃些。”
徐訥訥一頓,視線對上了屋裡的另一個人,那是一個年輕清秀的女子,神情透著些許的慌張,看見有人進門就局促地站了起來,下意識對他們行了宮人禮。
竟然是熟人。
原主周訥身邊的二等宮女之一,日常負責庭院打掃,等閒很少出現在周訥麵前。周訥的記憶裡都對這個宮女有印象,反過來說,宮女絕對認識周訥。
但是那宮女視線在他們麵上掃了一下,就忐忑地低下了頭,似乎沒認出來。
徐訥訥心裡經曆了劇烈的掙紮,但看到宮女掩飾在驚慌下的平靜,她忽然靈光一閃,或許那個約她見麵的就是眼前這位宮女。
沈樓半威脅似地開場,將宮女嚇得戰戰兢兢,什麼話都交代了出來:“奴婢、我名喚碎秋,是景陽宮的二等宮女,尋常很少見到大公子,奴婢、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公子突然失蹤之後,太後就以照顧不周為由杖責了許多人,我運氣比較好,被遣散出宮,來衛國投奔了我姨母。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怕他們不相信,她又哀求道:“我就是一個二等宮女,連大公子的身都近不得,求兩位大人給奴婢一條生路。”
沈樓笑開:“怎麼說得我們要對你如何一樣?放心,我們世子也是為了大公子的安危,你既然是大公子的婢女,應當盼著他平安才是。”
宮女臉色驟然發白,抖著唇隻反反複複說那一句“什麼都不知道”,徐訥訥眼神冷淡地打斷她:“那你抖什麼?你這副模樣明擺著告訴彆人你知道點什麼。”
演的挺好,就是那副樣子惹人厭煩。
宮女瑟縮了一下身子,結結巴巴道:“就是、就是宮裡有些傳言,說、說是大公子有意謀、謀害二公子,被太後申斥,之後便不見了。而且、而且”她目光躲躲閃閃地移到徐訥訥臉上,滿臉都寫著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