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湛道:“縱觀我門下門客幾十人,唯有慎言最合我眼緣。”
徐訥訥訕笑,不能吧?她猶記得最初醒來那一日,她迷迷糊糊的,周訥的記憶殘缺不全,她慌亂得幾乎當場就要露出馬腳。聽說她前一夜生了病,昏睡了一夜,衛湛為表自己體恤下屬,她一醒就親自過來瞧,隻是那眼神陰鷙,感覺下一秒就要上手掐死她。
當時那種詭異緊繃的氣氛暫且不提,後麵大半個月,衛湛看見她時都要撇開眼,活像看了她眼睛就要瞎一樣,就這還合眼緣?她是半點不信。
衛湛不理會她的懷疑,伸手去碰她臉,隻是指尖在她眼尾處停下了,最後輕輕刮了一下她濃密的睫毛,聲音裡是淺淡的嘲諷:“小白臉。”
徐訥訥:“……”所以是看中了她臉長得白嗎?
“把這本冊子好好看一看。”衛湛指著那本冊子道,“上頭第四頁那個,就是兩次給你遞紙條的,現在人跑了;第五頁是上回你和沈樓見過的那個宮女,人已經死了。”
徐訥訥一怔,心裡卻是鬆一口氣,少一個知曉她身份的,她就會少一分危險。目前看來,至少她是周訥的事還沒透露出去。趙太後當初考慮得倒還完全,知道自己將“兒子”哄騙到衛國做細作不占理,一開始就將所有知曉她身份的人弄死了。
先前跟周訥聯係的細作隻以為她是趙太後的私衛,所有人都以為趙太後專門派了私衛來尋找大公子周訥,卻不想派來的私衛才是真正的大公子。
“是。”她沉聲應下,低頭翻看那一本無價的周國細作名單,腦中隻有兩句話循環往複——天呐,這個人居然是周國的細作!太不可思議了!
從頭翻到尾,她感歎:“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那起看著忠厚老實的,背地裡竟然乾這種勾當。”
衛湛坐在自己書桌前,聞言抬眼看她,附和道:“誰說不是呢?看著瘦的跟麻杆子一樣的小白臉,背地裡不也在乾這種勾當?膽子大得很。”
徐訥訥:“……這便是有失偏頗了,世子,在下如今是您的人,您怎的還翻舊賬?”
卻不想她剛說完,衛湛就擰著眉駁斥:“什麼叫我的人?說話注意一些,惹人誤會!”
就這還叫合眼緣?徐訥訥覺得她就是衛湛的眼病,稍刺一下就要發作的那種。
“不許借著我的名頭出去生事,聽見了沒有?”衛湛在心裡想,私底下說說就行了,若是徐豆腐敢出去亂說,他必饒不了他。
給徐訥訥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在外頂著衛湛的名頭行事,況且,她頗為不平,她進衛宮兩月有餘,就沒單獨出過宮門,在宮裡更是謹小慎微,生怕觸了衛湛的黴頭,她怎麼可能借著他的名頭生事!
正是年尾時候,衛湛身為王世子,忙得似個陀螺,好幾日都沒空找徐訥訥晦氣。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徐訥訥如今放下一樁事,心裡正是鬆快時候,又因衛湛不找她,她便得了空閒,準備出宮給自己置辦一點年貨。
說起來,她這幾月都沒來月信,一翻周訥腦子裡的記憶,心都差點涼了。趙太後先前為了秘密不暴露,給周訥喂了藥,那藥讓周訥的月信大約半年才來一次,對於身體是極不好的。
周訥這副身體極為怕冷,不過剛入秋,就得穿棉衣,春光爛漫時還得裹著披風,也因此得了一個病弱公子的名聲。早先周國就有傳言暗戳戳說她活不長,身體一看就不康健。
自周訥被送出周國以後就沒用過藥,徐訥訥這段日子都懸著心,生怕哪一日突然來了月信。因此趁著空,她趕緊出宮做準備。
隻是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置辦物件,這事顯然不能問任何一個人。她便隻裝作自己隨便逛逛的樣子,她能察覺到衛丙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好在他離得有些距離,叫她不至於當著他的麵買東西。
她慢慢逛了半條街,直接拐進了一家脂粉鋪子,因有宮女托她帶東西,她裝模作樣選了一盒胭脂和一盒水粉,借故就和女掌櫃攀談起來。衛丙畢竟是個大男人,不好意思進這種店,便隔了條街站在對麵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