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前那事兒TP戰隊的幾個人基本都知道。
除了後進來的梁成簡洋洋賀新年等人,誰沒見過景牧野當年找人那模樣。
他幾乎將那酒吧翻了個底朝天,逮著人家老板要來員工花名冊,拿手機號碼一個一個地對,沒找到,便天天蹲守在那裡,足足蹲了一個月。
要不是後來TP逐漸步入正軌,成員也基本上差不多到齊,曹岩跑來酒吧將人拽回去搞封閉式訓練,景牧野不知道還要找多久。
即便是後來,TP賽事多任務重,幾乎全天熬在訓練室,他也沒放棄,趁著比賽的空隙斷斷續續地找,這兩年內,用自己的人脈手段,將H市大大小小的各個酒吧篩了遍。
找到後麵景牧野自己都魔怔了,一遍一遍回想,甚至覺得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不定隻是自己的南柯一夢。
要不然,怎麼會恰好在那個時候、恰好出現一個瘋狂踩在他XP點上的少年、又恰好那人用那樣深情的目光渴求他,導致他多年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瞬間崩塌,在藥物的催發下乾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呢?
就連那人最後逃跑的樣子都像極了童話世界裡的灰姑娘,那麼慌慌張張、匆匆忙忙地縱身一躍,消失在一輪冷月之下,從此人間蒸發。
對於這件事,景牧野是向來不遮掩的。
所以即便徐煒將這件事拿出來打趣,簡洋洋調侃他“純情”,景牧野都隻是坐在那兒,表情裡帶著淡淡的笑意,手指不斷地繾綣撫過杯沿,任由他們繼續將這事兒說到天花亂墜。
一頓飯吃到一半,景牧野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出去抽煙。
自從上次在世界賽場上失利,他們拿了第二與世界冠軍失之交臂,之後他的煙癮便重了起來。
其實他也不像徐煒他們說的那樣,真就什麼都不在乎。
電競這行業不比其他職業,事業上的巔峰期就那麼幾年,花期也更短,可能到了25歲,就會因傷病、身體各項素質指標的下降,而被這個賽場淘汰。
就好比梁成,過往的技術再好,再過硬,到了時候,該下場就是得下場,不認命也得認。
所以他迫切希望,能在這個最好的時候,拿到該屬於他、屬於TP的那座獎杯,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衝擊失敗,到最後失了意氣。
至於……那個找不到的人,景牧野眼前又浮現起那雙眼睛。
唇齒間,他用力地咬緊了香煙的過濾嘴,幾乎是有些夾雜著恨意地想著,有本事他就真的躲好了,這輩子都彆讓他再找到。
古色古香的飯店長廊上,景牧野手肘支在欄杆上,微仰著頭,背脊懸空靠在那裡。一個又一個煙圈從口中吐出,很快便飄散開來。
賀新年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隻覺得長得好看的人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
景牧野是這樣,他以前的好兄弟也是這樣。
定了定心神,賀新年走過去,輕聲叫了一句:“野哥。”
景牧野側頭,利落而極具美感的下頜線因此凸顯出來,他知道賀新年也是煙槍,便沒掐煙,隻是微微抬了眉,問:“怎麼了?”
賀新年笑笑。
他走過去,同景牧野並排站在一起,熟練地從口袋裡掏出煙和火機點燃了,火苗一閃而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之後吐出來,才說:“那個Aspen……你真的喜歡他的操作?”
景牧野垂眸看了賀新年幾秒。
賀新年這人其實並不像他外表給人的感覺那樣馬大哈,平時在基地裡同簡洋洋鬨得凶,看起來每天都在咋呼,但其實內心很脆弱敏感。
景牧野笑笑:“新年,不是你不好。”
“不是。”
賀新年擰著眉,很快又重複了一句,說:“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我就是想問問。”
囁嚅著,賀新年把玩著手裡的煙盒,說:“你覺得他怎麼樣?”
景牧野沉默了一會,腦子裡回想起Aspen——也就是紀揚的那些比賽視頻,不得不承認,這人是他自從打職業以來見過的、最令人驚豔的選手,曾經也是他腦子裡最理想的接替人選。
當然,這一切欣賞的前提是,他以前既沒開過掛、也沒做過演員。
“他……天賦很高,反應速度快,尤其有比較精準和穩定的狙擊能力,起碼,在技術層次,我認為他比梁成更優秀。”
這麼高的評價。
賀新年苦笑一聲,沉默一會,然後說:“所以,野哥,在這裡……我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景牧野沒有回答。
他之前就說過了,不是賀新年不好,隻是賀新年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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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調解室。
經過一整個上午的鬨騰,這時候的紀小春已經徹底醒酒,不像之前那樣瘋癲,腦子清醒了,卻比之前要更冷漠、更貪婪。
他根本沒聽民警在一旁苦口婆心說的話,一雙原本應該很漂亮的桃花眼因欲望的侵蝕而變得渾濁不堪,他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就那麼死死盯著坐在他對麵的紀揚,重複道:“我不管這些。”
民警有些無奈:“你們畢竟是父子,父子哪有隔夜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