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釜山回來的第一天晚上,TP訓練基地四樓難得十分安靜。
一向將熬夜奉為人生宗旨的網癮少年們各自癱倒在床上,隨便刷了刷手機就睡了過去。
無他,實在是這段時間的洲際賽令人精神緊繃到過頭,現在乍然放鬆下來,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疲憊之中。
這種安靜一直延續到第二天中午,等紀揚洗漱完盯著一腦袋雞窩出現在餐廳時,景牧野正抱著個平板坐在桌邊。
紀揚趿拉著拖鞋走過去,說了一句:“早。”
“早。”
自打人進來,景牧野就放下了手中正熱鬨著的平板,目光全程追隨紀揚,見他一口氣喝完了一大杯水,才站起來,說:“餓不餓?廚房給你們留了飯。”
紀揚轉身進廚房,冰箱裡果然整整齊齊用保溫盒裝著幾份飯菜,他拿出一份放進微波爐,還未操作,景牧野已經立在他的身後,並越過他,替他調好了設置。
紀揚控製不住地心臟砰砰跳,他身後,景牧野笑著說:“今天還有雞湯,煨了一上午的,我給你熱一熱。”
等飯菜上桌時,紀揚腦袋上的呆毛已經被景牧野捋平了。
少年低頭乖乖巧巧吃飯,景牧野坐他對麵看視頻。
沒一會,紀揚頂著對麵那難以忽視的目光,抬起了頭:“野哥,是……有事嗎?”
景牧野笑一笑,也不裝了,將平板界麵轉過去對準他,下巴就擱在平板上方,興師問罪一般地問:“和他很熟?”
紀揚定睛一看,屏幕上是PCS洲際賽的直播解說,正是他上場之後的第一場,右下角一個容貌端正的男人正激動地說著:“漂亮!我敢說有了紀揚的TP一定沒問題!”
“這把98K在紀揚的手裡就是神器好吧!一槍一頭!還有誰!”
“來來來,要不要打賭,這局絕對紀揚人頭分最多!”
紀揚眉頭一皺,這什麼主播,怎麼一直在吹他?
景牧野手肘都放置在平板上,再次朝紀揚的方向伸頭過去:“年年有餘,我記得你第一次參與主播賽就是在他的隊伍裡?”
年年有餘?
紀揚對近在咫尺的青年眨了眨眼睛。
哦……
他知道年年有餘是主播,但說實話,他從來沒有看過年年有餘的直播,也不知道這人長什麼樣。
說起來,自從他主播賽退賽後,就再也沒和這個人聯係過,他當時鬨出那麼大的事,還以為對方應該很討厭他來著,沒想到這人好像變成了自己的粉絲?
“嗯?”
景牧野將他的思緒拉回來:“很熟?”
紀揚老老實實搖頭:“就是一起打過幾局遊戲。”
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他人很好。”
景牧野這才坐回去,慢悠悠說道:“他解說你比賽的視頻火了,借著你的風頭,流量大漲。”
紀揚啃著西蘭花,不太在意地回:“那挺好的。”
景牧野又說:“你們之前一起打遊戲的視頻被粉絲挖了個底朝天。”
草綠色的西蘭花被不挑食的紀揚全部消滅,他這才察覺到景牧野的語氣不太對勁,抬起頭來,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
“你和年年有餘的cp粉都冒出來了。”
景牧野無聲地用手指點著桌麵:“他們說你和年年有餘一直暗渡陳倉,戀愛史都編了好幾段。”
紀揚立刻放下筷子,舉起手來:“我沒有。”
他覷著自家隊長的神色,迅速解釋道:“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當時也是為了野哥才想要去打比賽的!”
景牧野臉上露出怔鬆的神情,一時間沒說話。
紀揚又結結巴巴道:“我……我隻喜歡野哥……隻喜歡隊長一個人。”
景牧野忽地笑出聲:“好了,逗你的。”
紀揚一愣,景牧野已經越過桌麵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的,知道我的寶貝喜歡誰。”
紀揚回過神來,臉已經紅了,低下頭去嚼飯粒,還沒想好說什麼,又聽景牧野問:“那個時候有沒有怪過我?”
紀揚動作一頓,他知道景牧野說的是主播賽的那一問、那一槍,往事曆曆在目,紀揚搖了搖頭:“沒有。”
他甚至還笑了一下:“野哥那樣做是對的。”
這次換景牧野沉默了。
當時的Aspen在他看來隻是一個很有靈性的天賦選手而已,一旦和“紀揚”這個已然發臭的名字掛鉤,自己第一想法是覺得可惜。
可惜,但毫不留情。
他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萬分後悔,後悔那個時候將“紀揚”推到大眾麵前承受謾罵,後悔對他開出的那一槍。
要不是賀新年的一次推薦,要不是紀揚的再一次勇敢,他會永遠、永遠錯過他。
更何況,紀揚剛剛說,他是為了自己才去打主播賽。
這讓他想起兩年前的那個夜晚,紀揚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麼癡迷熱愛。
那麼,這種愛,到底從哪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