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佛前求了三千年1(1 / 2)

“求佛祖讓我回去報仇。”一身素白的女子說罷, 重重叩了個頭。

她額頭上新傷舊傷重重疊疊,已經形成了一道道猙獰的疤痕。

佛祖看著跪在麵前的女子,問:“你在我這待了三千年,還是不能放下你心中的怨恨嗎?”

“怨已入皮肉, 恨已融骨血, 不報此仇, 誓不罷休。”女子堅決道。

佛祖重重歎息一聲,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

“謝佛祖。”女子喜不自禁。

“此去希望你仍能秉承善念, 隻報該報之仇, 不要傷及無辜, 否則你將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弟子謹記。”

佛祖放她離開後轉頭看向另一邊跪求的男子,“她在佛前求了三千年,讓我放她回去報仇, 而你在佛前求了三千年, 求我渡她, 我雖是佛祖, 渡萬生萬眾,唯渡不了她, 既然如此, 你也且下凡去完成你未完成的心願吧。”

“多謝佛祖, 這次我一定會把握住機會, 助她披荊斬棘, 一路高歌前行。”

“聽說了嗎?鳳家大小姐昨日落水了,被救上來後額間就多出了一朵鳳凰花。”

“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的, 盛京誰人不知?”

“這花生得奇怪,據說是妖邪入體,會禍害無窮。”

“不會吧, 這世間哪來的妖邪?”

“如果不是妖邪,好好的人身上怎麼會無端長出花來?”

“這……”

“聽說鳳家大夫人已經請了相士進府,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傳來了,等著瞧吧。”

“常媽媽,您不能進去,大小姐還沒醒呢。”

“我是奉了大夫人的命令帶相士來看看大小姐額間突然長出來的花是個什麼東西的?春雨,你敢攔我?”

鳳淩雲被說話聲吵醒,她睜開眼睛,發現她所在的地方是鳳家她的閨房,她大驚,她不是因為複仇連累了無辜之人枉死而墜入阿鼻地獄萬劫不複了嗎?怎麼會還活著?

她坐起來,疑惑的打量了屋子一圈,看到八寶格上擺放著的白瓷窄口喜雀登枝花瓶中插著的迎春花,想到什麼,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起身下床走到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的纖柔身影,愣住。

她回到了十六歲那年。

回到了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嫁給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她的家人也還活著,而她昨日被鳳輕柔推下水,昏迷一整夜,剛剛轉醒,醒來後,額間無端生出一朵鳳凰花。

她抬手撫摸著額間的花,旁人不知這是什麼,可她知道,這是她在佛前求了三千年留下的疤痕而幻化出來的印記。

這印記時刻提醒著她,她身負血海深仇。

可是之前她已經報了仇,她為什麼還會回來?是佛祖不忍她就那樣墜入地獄不得超生而再次給了她重來的機會?

如果真是這樣,她不要再像上一世一樣盲目報仇而讓自己墜於地獄,也不要再讓那個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慘死。

“常媽媽,大小姐身體虛弱,大夫說了要靜養,不能打擾,還請您先回,等大小姐醒了,奴婢再去請您過來。”春雨擋在房門口,仍舊是絲毫不讓。

常媽媽抬手就是一巴掌過去,“賤婢,膽敢攔我,誰借了你膽子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攔我,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賤婢拉下去給我打。”

“常媽媽,春雨是大小姐的大丫頭,就算做錯了事也有大小姐親自處置,常媽媽雖是大夫人身邊的人,但也不能越過大小姐去。”夏陽走向前護住春雨道。

常媽媽氣得不行,“我是奉大夫人的命令來辦事,你們攔我就是攔大夫人,我自然有權利代大夫人處置了你,來人,將這兩個賤婢都拉下去打。”

“是!”立即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上來,拉著春雨和夏陽就要走。

正在這時,房門嘩的一聲打開,鳳淩雲沉著臉走出來,聲音冰冷,“我看誰敢?”

“大小姐!”春雨和夏陽見她出來,皆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驚喜出聲。

囂張的常媽媽卻並不怕她,虛行了個禮,“大小姐,奴婢奉大夫人的命令,帶了相事前來看看您額間的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誰料春雨夏陽一再阻攔,奴婢隻是替大夫人對她們略施懲戒。”

“放肆!”鳳淩雲抬手一巴掌打向常媽媽,怒斥,“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在我淩雲閣代替主母懲戒我的婢女?就算是大夫人親自來了,也未必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動我的人,你算哪棵蔥,敢擅做主見?”

常媽媽被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一個不穩跌坐在地。

常媽媽帶來的人見她被打,個個嚇得低下了頭。

鳳淩雲掃向抓著春雨和夏陽的兩個婆子,“還不放開,想我砍了你們的手嗎?”

那兩個婆子嚇得立即鬆開了手,退到一旁。

春雨和夏陽跑到鳳淩雲身邊,總算是出了口惡氣。

鳳淩雲又看向那個一直盯著她看的相士,沉了臉命道:“來人,將這個唐突冒犯本小姐的賊人捆了。”

那相士驚了一跳,忙道:“我可是鳳夫人請來的,誰敢捆我?”

“我不管你是誰請來的,但你也不能冒犯本小姐。”鳳淩雲看向門口的小廝,“怎麼,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兩個小廝立即走進來,將相士給捆了。

常媽媽爬起來急道:“大小姐,奴婢是奉大夫人的命令辦差,您打了奴婢也就罷了,怎麼還能捆了這相士?他可是位高人,豈能如此無禮對待?”

“我看他才不是什麼高人,不過是個江湖騙子罷了。”鳳淩雲道。

常媽媽道:“大小姐,打狗還得看主人,他好歹是夫人請來的,您要不願讓他看,奴婢帶他走便是,何必要捆了他?”

“好一句打狗還得看主人,之前你可曾顧過我這個大小姐的情麵?”鳳淩雲看她一眼,冷聲說:“既然常媽媽覺得我做得不對,那就到父親麵前辯個對錯吧!”

說罷,她大步走向院門,離去。

春雨夏陽跟了上去,那兩個小廝押著相士跟上。

常媽媽嚇出一聲冷汗來,趕緊帶著人出了院子,去向主子稟報去了。

“糊塗東西,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讓那丫頭將事情鬨到老爺那去了,要你何用?”鳳家大夫人穆氏聽了常媽媽的稟報,立即怒道。

她三十出頭,打扮得華貴而雅致,眉眼自帶風情,可見年輕時是個美人。

穆氏並不是鳳家家主鳳如海的原配,而是繼室。

鳳家的原配夫人李氏已經去世了,李氏出自鎮國將軍府,是李家唯一的嫡女,上頭有四個兄長,李氏在家中倍受寵愛。

當初鳳如海不過是個五品小官,因長相俊秀,又擅言語,哄得李氏不顧家人反對下嫁於他,鳳如海娶了李氏後,就得了鎮國將軍府這一大助力,平步輕雲,如今官至一品丞相。

穆氏的家境不如李家,但穆氏長得漂亮又性情溫柔,十分得鳳如海寵愛,兩人婚後育有一女一子。

女兒鳳輕柔是鳳家的二小姐,兒子鳳明軒是鳳家唯一的兒子。

早年沒有生兒子時,穆氏不敢對鳳淩雲怎麼樣,甚至還懼著她,畢竟李氏雖然死了,可李氏的娘家鎮國將軍府還在,李氏死後,她那幾個兄長連連立下大功,李家越發得皇帝器重,在盛京的風頭一時無兩。

穆氏哪敢惹鳳淩雲這個李家唯一的外孫女?

直到她生下鳳家唯一的兒子,她的腰竿才挺直了,也因為這個兒子坐穩的當家主母的位置,她開始越發不把鳳淩雲這個原配生的女兒放在眼裡,覺得隻要她在,女兒就沒有出頭之日,世人隻知鳳家大小姐鳳淩雲,不知鳳家還有個二小姐鳳輕柔,因此,穆氏一直視鳳淩雲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這次鳳淩雲額間無端長出一朵花,穆氏便想借機將鳳淩雲除掉,特意派了自己的心腹媽媽去辦這事,可是常媽媽還是將事給辦砸了。

事情鬨到鳳如海那,以鳳如海對李家的畏懼,她哪有好果子吃?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常媽媽撫著臉委屈道:“大小姐跟前那兩個奴婢實在太過蠻橫,攔著奴婢不讓進,後來大小姐出來還打了奴婢一耳光。”

“她的婢女攔你,她還打你?”穆氏惱問。

常媽媽委屈點頭,“是啊夫人,您看,奴婢這臉上還有五個手指印呢!”

“很好,我正愁沒由頭治她,既然她敢動手,那我今天就要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穆氏站起身,整理了衣發,挺直背脊道:“走吧,去老爺那看看去。”

“是!”常媽媽立即向前扶住她。

穆氏帶著常媽媽到了鳳如海的君安院時,鳳淩雲帶著人剛進去,今日鳳如海休沐,起得晚了些。

穆氏進了屋子,見鳳如海沉著臉坐在主位上,鳳淩雲站在下首,旁邊站著春雨夏陽和兩個小廝押著的相士。

她收回視線,麵帶笑意,款款向前,“妾身見過老爺。”

“大夫人安。”鳳淩雲也按例行了禮。

鳳淩雲是原配所生的嫡女,穆氏雖是繼室,卻也是明媒正娶回來的正室,按理說,鳳淩雲應喚她一聲繼母,可是鳳淩雲並不喜歡她,就一直稱她為大夫人。

穆氏看著鳳淩雲,“臉色還是不大好,怎麼不好好在屋子裡待著,要是受著風可怎麼是好?”

“大夫人這話說得我就有些聽不懂了,我明明是在屋裡歇著,可是大夫人不讓我安歇,硬是要讓人把我鬨出來,現在又這樣說,實在讓人費解。”鳳淩雲看著她道。

穆氏便是一驚,“大小姐這是要冤死我了,我如何就不讓你安歇了?”

穆氏按理說也不應該稱呼鳳淩雲為大小姐,她是繼室不是妾室,不用在鳳淩雲麵前這麼卑恭,可是她為了讓鳳如海覺得她在鳳淩雲麵前沒地位,被鳳淩雲壓一頭,故意這樣叫她,就是想讓鳳如海對鳳淩雲不滿,從而偏向她。

“冤你?難道不是你讓常媽媽帶人去我院中大鬨的嗎?”鳳淩雲反問。

穆氏委屈巴巴的解釋,“大小姐誤會我了,我隻是擔心平白長出東西來是不祥之兆,擔心大小姐的安危,擔心鳳家上下的安危,這才讓常媽媽帶相士去瞧上一瞧,也好安心,我這都是為了大小姐和鳳家上下好啊,大小姐這樣說,可就要冤死我了。”

鳳如海聽穆氏這樣一說,臉色緩和下來,朝穆氏道:“我知你是好心,你過來坐下說。”說著也看向女兒,“你身體不好,也坐下來說話。”

穆氏朝鳳如海投去感激的眼神,行了禮,款款走到鳳如海身邊,坐了下來。

“謝父親體諒。”鳳淩雲也在春雨和秋陽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鳳如海掃了眾人一眼,開始一慣的和稀泥,“不過是些小事,說開了就好了,家和萬事興。”

“是,老爺教訓得是,妾身記下了。”穆氏賢惠應道。

鳳如海臉色更是好了起來,看了穆氏一眼,眸中全是柔情。

鳳淩雲看到這一幕隻覺得刺眼,母親難產而死不到半年,父親就娶了穆氏,婚後恩愛有加,次月便有了身孕,全然沒有顧念與母親多年的情份。

也正是因為父親不顧念舊情,隻偏疼新人,這才讓穆氏越發放肆,都肆無忌憚的欺到她的頭上來了。

之前,她為了父親那句家和萬事興一味的隱忍,上輩子她隻顧著找那狗男人報仇沒理會穆氏,可如今她不會忍了,穆氏母女對她的傷害不比那狗男人少,這仇,她要一並報。

想到這,她起身福身一禮,道:“父親,女兒落水還未脫離險情,常媽媽就帶著人入我閣中,大吵大鬨,成心就是不讓我好,不知是否受了誰的指使,想害死我。”

“奴婢沒有,老爺,奴婢沒有,奴婢隻是帶相士去看看大小姐額間花是否有問題,奴婢絕沒有要害大小姐之心。”常媽媽立即向前辯解道。

鳳淩去是鳳家嫡出的大小姐,又有著鎮國將軍府當靠山,誰要是敢害她,不死也要脫層皮。

“常媽媽當真是不知這府中的規矩還是不把我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裡?竟然帶著個陌生男子擅闖我的閨房,若不是春雨夏陽忠心護主,我這個鳳家嫡出的大小姐的清白豈不是早就毀於一旦,我的清譽受損,便會連累鳳家清譽受損,亦會連累鎮國將軍府清譽受損,常媽媽可是府中的老人了,不可能連這些利害關係都不知吧?”

鳳淩雲看著常媽媽質問。

常媽媽臉色煞白,愣了一會兒才急急辯解,“奴婢也是擔心大小姐額間的花是不祥之物,連累了府中上下,這才急得沒了分寸,奴婢是無心之失。”

“誰說我額間的花是不祥之物的?站出來。”鳳淩雲厲聲問。

下人們你看看我看看,無人出聲。

鳳淩雲看向常媽媽,“常媽媽,你看,沒有人覺得我額間花是不祥之物,隻有你一個人這樣覺得。”

常媽媽嚇得身子一抖,求助的看向穆氏。

穆氏壓下心頭的怒火,柔柔弱弱的開口了,“大小姐,你也不要生氣,常媽媽這次是有失分寸,我會好好管教她的,隻是她畢竟年紀大了,又是我的乳母,大小姐再惱她,也該等我來管教,你打她一巴掌事小,傳出去讓人說你我之間有嫌隙可就不好了。”

“雲兒,你打了她一巴掌?”鳳如海問。

鳳淩雲回道:“是的父親,女兒打了她。”

“雲兒,她畢竟是繼母的人,你不敢越過你繼母去對她動手的。”鳳如海嚴肅道。

鳳淩雲卻道:“女兒這樣做也是大夫人教的,女兒不知原來不能越過大夫人去代她教訓奴婢,女兒以為可以的。”

“大小姐這話說的,我何時教過你這般沒規矩?”穆氏輕輕淺淺的開口道:“常媽媽是我的人,雖然冒犯了大小姐,但也理應我來管教。”

“既然大夫人知道你的人你來管教,那為何日日跟著你的常媽媽卻不知?要在我的院子,替我管教我的人?”鳳淩雲質問。

穆氏張了張嘴,看向常媽媽,“常媽媽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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