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為什麼打我?”鳳輕柔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撫著火辣辣的臉,委屈的問。
這麼多貴女和公子哥們兒在這,鳳淩雲怎麼能打她?她太過分了。
她現在氣得要死,恨不得衝向前撕了鳳淩雲的臉,可是不行,鳳淩雲是鳳家嫡長女,是原配所生,身份比她高,又是長姐,就算鳳淩雲再有不是,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對她做什麼。
再說,還有父親和李家呢,她要是敢對鳳淩雲做什麼,父親不會饒了她,李家更不會饒了她。
所以,她隻能將滿腔的怒火壓在心頭,隻敢將委屈展露出來。
而且母親常教她,在比自己強大的人麵前,一定要示弱,讓自己變成弱的那方,會降底對方的攻擊性,也會讓旁邊的人產生同情心,從而為她出頭,這就叫借助外力為自己所用。
鳳淩雲並不知道短短的時間內鳳輕柔的心思就已經百轉千回了,要知道麵前的少女不過十二歲。
雖不知道鳳輕柔的心思,鳳淩雲卻知道麵前的妹妹並不是表麵上看著這般單純無害,有哪個單純無害的人會將自己的姐姐推進水裡的?
“我為什麼打你,你心裡沒數嗎?”鳳淩雲反問。
鳳輕柔心裡發虛,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委屈得眼眶一紅,眼淚就滾滾而出,“妹妹自問沒有做錯什麼事,在來此之前更是沒與大姐姐見過麵,大姐姐一來就打妹妹,妹妹當真是好冤枉。”
眾人見鳳輕柔哭得楚楚可憐,不由得都同情起她來,同時更覺得鳳淩雲行事太過跋扈,這還當著外人的麵她就這般對妹妹,要是回了家鳳輕柔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
可是鳳淩雲背靠鎮國將軍府這棵大樹,哪怕大家對鳳淩雲再不滿,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因此隻是在旁靜靜看著,沒有做聲。
楚寅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要向前,臨安公主拉住了他,讓他彆插手,他隻好作罷,但看鳳輕柔的眼神卻透出憐憫來,這小姑娘可真慘,有鳳淩雲這樣一個囂張跋扈的姐姐,日子一定很難過。
“冤枉?”鳳淩雲輕笑出聲,“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今天這一巴掌是不是冤了你?”
鳳輕柔更心虛了,卻仍是懷著僥幸,覺得鳳淩雲不可能知道她推她下水的事,於是委屈而無辜的抽泣起來:“妹妹真的不知做錯了什麼惹得大姐姐如此生氣?莫不是因為額間長出來的花而影響了心性?”
經她一提醒,大家這才想起來,好像以前鳳淩雲也不這樣啊,難不成是因為那朵來曆不明的額間花?傳言那是妖邪入體,莫不是真的?
頓時大家看鳳淩雲的眼神都有了些意味不明。
鳳淩雲眸光銳利起來,明明外祖父已經下令封鎖消息,不準外傳,可後來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因是小道消息,大家不敢在明麵上議論,卻少不得在暗中傳播,她額間花是妖邪入體之事還是傳得人儘皆知。
不用猜也知道消息是穆氏傳出去的,看來常媽媽和那相士的死還沒有讓穆氏學乖,既然如此,那就彆怪她了。
“二小姐真是演得一場好戲,大小姐額間的花是如何長出來的,二小姐不是最清楚嗎?”春雨忍不住出聲問道。
鳳輕柔心頭一跳,連忙道:“我、我怎會知,連相士都說,那花它……來曆不明。”
“來曆不明?大小姐本來好端端的,若不是被二小姐親手推入池中,又如何會無端長出這朵鳳凰花?若大小姐這花真不是個好的,那也是拜二小姐所賜,是二小姐害了大小姐。”春雨道。
春雨的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鳳淩雲落水並不是意外,而是被鳳輕柔推下去的?如此說來,鳳淩雲的額間花很可能是鳳輕柔暗中搞了什麼鬼,目的就是想害鳳淩雲。
鳳輕柔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定是沒有這種縝密的心思,很可能是她和母親穆氏合謀做的。
果然天底下的繼母都是容不得原配生的孩子的。
穆氏表麵上看著良善和藹,實則和大部分的繼室一樣,都是惡毒心腸。
如果真如春雨所言,鳳輕柔想害死鳳淩雲,那鳳淩雲這一巴掌打得就一點也不過分了,要是他們,麵對一個要殺自己的凶手,豈止是一巴掌那麼簡單?
起初覺得鳳淩雲囂張跋扈的人都改變了想法。
就連臨安公主和楚寅都有些被這反轉驚到,原來鳳淩雲是被鳳輕柔給推下水的,鳳輕柔看著柔柔弱弱單純簡單的小姑娘,竟然惡毒到要害死自己的姐姐?
鳳輕柔見大家朝她看來,自責和不滿的眼神都聚集在她身上,心急不已,張嘴否認,“我沒有,我沒有推大姐姐,你這是誣陷。”
“那日我親眼看到你從水榭匆匆跑出,神情慌亂,不是你推的大小姐又會是誰?”春雨問。
鳳輕柔人雖不大,但神思敏捷,立即抓住了春雨話中的關鍵,“你隻是看到我離開,又沒有親眼看到我推大姐姐,怎麼能斷定就是我推的大姐姐呢?”
“水榭就隻有你和大小姐兩人,不是你還會是誰?”春雨反問。
鳳輕柔心慢慢的放回肚中,原來並沒有真憑實據,那她就不用怕了,她假裝抽泣了兩下,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開口道:“你並沒有親眼看見我推大姐姐,就沒有確鑿的證據,怎麼能一口咬定是我推的,我與大姐姐相差四歲,我如何能推得動大姐姐?興許是大姐姐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呢?”
眾人覺得鳳輕柔說的也有道理,鳳輕柔畢竟才十二歲,一個十二歲的人怎麼能推得動比她大四歲的姐姐?
而且鳳淩雲的身形像李氏,李氏出自鎮國將軍府,虎父無犬女,自小身形就比同齡的女子要高大些,鳳如海和李氏站在一起,還顯得鳳如海柔弱些。
鳳輕柔的身形卻像穆氏,嬌嬌小小的,姐妹二人站在一起,鳳淩雲就要比鳳輕柔要高大許多,誰也看不出才差了四歲。
這樣的鳳輕柔要把鳳淩雲推下水去,還是有難度的。
春雨雖然說得篤定,卻並沒有親眼所見鳳輕柔推鳳淩雲,不過是猜測而已。
興許人並不是鳳輕柔推的。
鳳淩雲在沒有確鑿的證據的情況下就當著眾人的麵掌摑自己的妹妹,實在太過分了些。
楚寅和眾人一樣,選擇相信鳳輕柔的話,在他眼中的鳳輕柔實在太可憐太柔弱了,不可能是鳳淩雲說的那種惡毒之人,他更相信鳳淩雲在誣陷鳳輕柔。
見眾人的神情因為自己的話發生了變化,鳳輕柔隱隱有些得意起來,人就是她推的又怎麼樣?鳳淩雲沒有證據能把她怎麼樣?至於先前鳳淩雲打她的那巴掌,能換回大家對她的同情,還讓鳳淩雲成為一個跋扈囂張的凶悍女人,值了。
鳳淩雲將鳳輕柔的神情儘收眼底,暗罵了句蠢貨,鳳輕柔也不想想,既然她敢在公主府動手打她,怎麼會沒有充足的理由,怎麼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行事?
她冷笑一聲,道:“誰說我沒有確鑿的證據?”說著轉向夏陽。
夏陽立即從袖中拿出一個用絹帕包著的東西,然後將絹帕打開,將那東西展示在眾人麵前。
眾人看去,見是一個碧綠的玉石墜子,墜子不大,像是步搖上的才有的掛墜。
而鳳輕柔的發髻上,正簪著一隻碧綠玉石的步搖。
因為那步搖通體碧綠,鳳輕柔又著了一襲淺綠色的春裳,搭配之下十分好看,就連鳳輕柔自己也有意無意的去扶一下那步搖,借以引起旁人的注意,多少有炫耀的意味在內,所以不少貴女都記得。
隻是當時大家隻覺得那步搖好看,並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看到夏陽手中的玉墜子時她們才察覺出來,那步搖似乎少了一個掛墜。
在大鄴王朝,許多有身份的女子都愛戴步搖,因為看起來貴氣,也好搭衣裳,在大家的追崇下,步搖的款式也是多種多樣的,上麵的掛墜數量並沒有規定,如果不是刻意去觀察,沒有人會注意到步搖上的掛墜是多了還是少了。
而如今,大家仔細觀察著鳳輕柔發髻上的步搖,明顯的就看出一處掛墜之間的間隙要比其它的要大得多,不是少了一個掛墜子又是什麼?
鳳輕柔看到那墜子時就已經驚得不行,見大家都看了過來,她本能的就要將步搖取下來,剛抬了手,她看到大家的眼神又是一頓,如果她當著大家的麵將步搖取下來,這不是擺明了是證明了她在心虛隱藏證據嗎?
她並不是個沒腦子的人,因此又將手放了下去,揪住帕子,快速想著對策。
“你在推我下水時,因動作過大,步搖上的墜子不慎掉落,你怕被人看到你推我入水的事,急慌慌離去,並沒有發現墜子隨著我一並入了水。”鳳淩雲走向前一步道。
鳳輕柔嚇得後退幾步,生怕她再動手。
她十分後悔今日不該戴這支步搖出來,倒成了證實她推鳳淩雲下水的證據。
之前步搖少了一個墜子,婢女已經發現了,但她不知是何時丟的,四下去找也沒找著,送去鋪子裡修,老板又說沒有一模一樣顏色的墜子,要等幾日回了貨才行,她便一直在等。
今日宴會,她本不準備戴這支步搖出來,婢女給她裝扮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匣子裡的步搖,覺得與這身特意定做來參加宴會的春裳甚為相配,且這支步搖是她所有首飾中最名貴的一支,很適合今日的場合,再一個,步搖雖少了一個墜子,卻並不輕易看出來,隻要她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步搖殘缺。
於是,她臨時決定戴這支步搖來參加宴會。
她萬萬沒想到,她一直苦尋的墜子竟然在推鳳淩雲那日掉進了池子中,落到了鳳淩雲手中。
可是鳳淩雲既然知道是她推她入水的,又有確鑿的證據,為何這麼多日過去了一直隱而不發?
難道她是故意等到今日這樣的大場合,想在眾人麵前將事情揭露出來?
鳳淩雲是想徹底毀了她!
春雨看著鳳輕柔問道:“二小姐,現在總是證據確鑿了吧?”
眾人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鳳家二小姐年輕不大,心思竟然這麼惡毒,連自己的長姐都害,太可惡了。”
“是啊,看著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竟然心狠到這步田地,真是人不可貌相。”
“鳳大小姐隻打了她一巴掌真是便宜她了,要是我,非得也將她推下水讓她嘗一嘗其中痛苦才是。”
“鳳家大小姐這是念著手足情呢!”
“這種人跟她念什麼手足情?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才對。”
鳳輕柔聽到大家譴責的話,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她揪著手指,骨節發白,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我沒有,大姐姐,真的不是我,步搖的墜子在你出事前就遺失了,並非在你出事那日遺失的,興是之前掉入池中,你落水時看到了,所以誤會是我推了你,可是我真的沒有啊。”
母親說了,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要示弱,隻要表現出柔弱可憐的一麵來,哪怕她做了天大的錯事也能讓彆人輕易原諒。
因為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眾人見鳳輕柔哭得這麼無助可憐,又聽到她這樣說,覺得也許真的隻是個誤會,墜子若提前掉進池子,鳳淩雲掉進去看到了,所以誤會了鳳輕柔。
大家譴責的聲音都慢慢小了下去。
鳳淩雲看著她,再次開口,“是嗎?墜子是在我出事前丟的?可是管家告訴我,在我出事後的第二天你帶著人在府中上下找東西,說是丟了個墜子,我也問過如意齋的掌櫃,同樣說你在我出事後的第二日將這支步搖送去修補,如果墜子早就丟了,你為何要等到我出事後才去找?才去修?”
“之前、之前我沒發現墜子丟了一個。”鳳輕柔抖著聲音道。
鳳淩雲哦了一聲,看向鳳輕柔身邊的心腹婢女琴兒,一聲厲喝,“琴兒,你可知罪?”
“大小姐,奴婢不知哪裡做錯了,請大小姐明示。”琴兒嚇得跪了下去,驚慌問。
鳳淩雲斥道:“你是二小姐院中的一等丫頭,負責二小姐的一應首飾衣裳,為什麼二小姐最心愛的步搖掉了個墜子都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你如此失職,有什麼資格再待在二小姐身邊伺候?”
“大小姐饒命啊,奴婢、奴婢……”琴兒嚇得冷汗直冒,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出來。
鳳淩雲問春雨,“鳳家的規矩,一等丫頭失職該當如何?”
“趕出府去,終身不再錄用。”春雨回道。
琴兒聞言心頭狂跳,不,她不能被趕出府,鳳家是丞相府,待遇甚好,而且她待在鳳府能得個好親事,還有,她老子娘都在府中,如果她被趕出府去還會連累了老子娘。
想到這,她顧不得什麼,急聲道:“奴婢在大小姐落水那日就發現墜子少了一個,也稟明了二小姐的。”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原來鳳輕柔再次撒了謊,明明墜子就是在鳳淩雲落水那日丟的,她卻說是在鳳淩雲落水前就丟了,現在還用說什麼?鳳淩雲就是鳳輕柔推下水的無疑了。
鳳輕柔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心腹婢女竟然會被鳳淩雲簡單恐嚇幾句就嚇得背叛了她,險些沒氣暈過去。
暈?
這個詞從惱中一冒出來,她便想到了脫身的好主意。
今日事情到了這份上,大家都認定是她推了鳳淩雲,她就算再說什麼都不能讓大家再相信她,而宴會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與其在這受人辱罵指責,她不如早些脫身回府去,找母親商量對策。
一念至此,鳳輕柔哭著指著地上的琴兒道:“琴兒,你、你怎麼能胡說八道,明明墜子早在大姐姐出事前就丟了,你今日為何這樣說?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誣陷我?你是不是被誰收賣了?你……”
她激動不已,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說著說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另一名婢女棋兒驚叫一聲扶住了她,心急不已,“二小姐,二小姐,你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