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人都被你克死了,你還想克死寶兒嗎?把寶兒過繼給老二兩口子,寶兒就是童生公的兒子,多風光?”
“反正你們娘娘女女將來也要靠老二,寶兒過繼給老二當兒子,將來也好明正言順的幫襯你們娘仨不是?”
“許氏,這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寶兒必須過繼給老二。”
一身藏青色粗布衣褲的老太太坐在堂屋裡,嘴皮子吧拉吧拉的說了一大串。
下頭的憔悴婦人許氏滿腹的委屈,雙眼含淚,看著婆母低聲辯解:“娘,大牛不是我克死的,他是意外……”
“要不是你讓大牛晚一天出門捕魚,大牛能遇上風浪出事嗎?就是你這個喪門星,害死了我兒子,我萬不會再讓你害了我唯一的孫子。”孫氏瞪圓了老眼,拍著桌子怒斥道。
許氏急道:“娘,寶兒都十歲了,自小便是跟著我,突然離了我他會不習慣的。”
“都住在一個屋簷下,日日見得著的,有啥不習慣?我看你這婆娘就是不想把寶兒過繼給你小叔,你的心咋就這麼毒呢?是成心想害死寶兒是不是?”孫氏倒豎著三角眼,厲聲罵道:“你要是個好的,我也不會這麼做,偏你是個克夫克子的命,你讓我怎麼放心讓寶兒跟著你?”
“我娘不是克命,那算命的胡說,我看到嬸娘給那算命的錢了,嬸嬸和人串通來害娘!”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姑娘衝進來,護在許氏麵前,朝孫氏喊道。
“你個死丫頭,你胡說八道什麼?”門口聽著動靜的馬氏聞言趕緊進來,一邊罵一邊伸手要去掐小姑娘。
許氏將小女兒摟進懷中護著,“弟妹,二丫還小,不懂事,你彆跟她一般見識。”
“二丫還小,你呢?你也還小嗎?縱著她胡說八道,一定是你這個當娘的教的,否則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馬氏梗著脖子,訓孫子一般訓斥嫂子,手上也沒停,繼續朝侄女兒掐去。
要是擱在彆的人家,馬氏這樣不敬長嫂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在楚家不一樣,馬氏是村子裡唯一的秀才先生的女兒,身份高貴,楚家上上下下都得順著她依著她,有時候,連孫氏這個婆母她也敢嗆聲,而孫氏卻不能把她怎麼樣,因為小兒子還要靠著馬氏的爹馬秀才教導學問,考功名,孫氏不敢讓馬氏受半天委屈。
就因為馬氏有這樣的身份在,所以嫁進門六年無所出,楚家上下也不敢說她半句,她還能唆使婆母將嫂子唯一的兒子過繼到她名下。
許氏向來不敢與馬氏爭吵,在馬氏麵前,她隻能忍氣吞聲,但她摟著女兒沒鬆手,將女兒緊緊護住,馬氏伸來的手全掐在了她身上,痛得她倒吸幾口冷氣。
二丫見娘被馬氏欺負,氣不過,掙脫娘的懷抱,狠狠朝馬氏撞了過去,她的頭撞在馬氏肚子上,直接將馬氏撞倒在地,跌了個屁股墩兒,痛得她半響出不了聲。
孫氏見金貴兒媳婦被小孫女撞了,一屁股起來,邁著小腳向前,抬手就朝小孫女打去。
啪的一聲,巴掌卻落在了大孫女的臉上。
楚大丫見奶奶要打妹妹,箭一般衝進了屋,擋在了妹妹麵前,重重的巴掌打在臉上,她的臉立即腫起了五個手指印,紅腫一片。
“大丫!”許氏驚喊。
二丫見姐姐替自己挨了打,也是心疼不已,“大姐!”
“反了,反了,你們一個個都要反了!”孫氏指著許氏母女三個,七竅生煙。
楚家老二楚文原本躲在屋裡沒摻和,聽見吵鬨忙出了屋子,來到堂屋門口見妻子跌在地上,臉色一變,趕緊進屋扶起了妻子,急問:“春秀,你怎麼樣?傷到哪了?”
“我屁股好疼,楚文,二丫頭撞我,她撞我,嗚嗚嗚嗚,我嫁到你們家受儘委屈,如今連一個小丫頭也敢對我動手了,我要告訴我爹,我要回娘家!”馬春秀撒潑大哭起來。
楚文一聽她要去告訴嶽丈,還要回娘家,急得不行,心中一股子火湧出,走到院子裡操起一根棍子就要打二丫,“死丫頭,不敬長輩,連你嬸娘也敢打,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尊卑的死丫頭!”
“彆打二丫,彆打她,她還是個孩子。”許氏將女兒護在身後,哀求道。
楚文一把推開她,“都十三了,過兩年就可以嫁人,哪裡小了?這種連長輩都敢打的死丫頭,再不管教還得了?”
“就是,她今天敢打嬸娘,明天就敢打我這個當奶奶的了,老二,給我打,狠狠打,她爹沒了,你是她小叔,你有權利管教她!”孫氏非但不攔著,還要火上澆油。
楚文得了老娘的話,更是沒有什麼好顧忌的,舉著棍子狠狠朝二丫抽去。
“彆打二丫!”大丫撲過來,抱住了妹妹。
二丫見姐姐又撲過來護她,不想再讓姐姐替她挨打了,猛的推開姐姐,“姐,你走開,彆管我!”
可是大丫卻抱得緊,一心想護著妹妹不要被打,哪會鬆手?眼看棍子就要落在大丫身上,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小叔,你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人,棒打侄女,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楚文的動作猛的停下,是啊,他可是要考取功名,當大官的人,要是今天的事傳出去讓人做了文章,豈不是會影響他的仕途?
他放下了棍子,整了整衣服,不打算再動手了,他這樣身份的人,怎麼能動手呢?真是有辱斯文。
許氏母女大鬆了口氣,皆笑的看向門口小小的身影。
門口小小的身影不是彆人,正是楚家唯一的孫子,小名寶兒,當然,此時的楚寶兒體內住著的已經是楚寒了。
他剛剛穿過來,就見到這樣雞飛狗跳的一幕,剛接收完劇情,趕緊過來阻止。
“寶兒,你過來乾什麼?回屋玩去。”孫氏見寶貝孫子過來了,趕緊走向前,笑著哄道。
楚寒對孫氏這個疼愛他的祖母一樣好感也無,但礙於人設,他並沒有表現出厭惡的情緒來,而是笑著喊了句奶奶,然後走進屋對許氏道:“娘,寶兒願意過繼給叔嬸當兒子。”
許氏先前因為兒子救了小女兒的欣慰一哄而散,眸中剛退下的淚水又溢了出來,她不敢置信,“寶兒,你……”
“寶兒,你胡說什麼?”二丫急得喊道。
大丫也揪著手,沒想到弟弟會願意過繼給叔嬸當兒子。
孫氏和楚文倒是高興了,連馬氏也不哭鬨了。
“哎喲,真是奶的乖孫子,奶沒白疼你。”孫氏走過去抱住孫子,狠狠揉了揉他的頭,笑得露出一口黃牙。
楚文笑問:“寶兒,你當真願意?”
“我願意的,但我有一個條件。”楚寒說著,豎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經的大人模樣。
孫氏笑嗬嗬問:“我們寶兒有啥條件啊?”
這麼小的孩子,能有什麼條件?莫不是想每天多吃一個雞蛋?
“你想要啥你說?小叔一定滿足你。”楚文也道。
楚寒看了他們一眼,指向母親和兩個姐姐,“我想讓她們分出去過。”
什麼?
一語震驚眾人。
彆說許氏母女三個,就是孫氏母子和馬氏都吃了一驚,寶兒說得好聽是讓許氏母女分出去過,其實就是想將她們趕出楚家。
這可是孫氏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大兒子出事後,孫氏便將一切錯都怪到了許氏身上,怪許氏克死了兒子,對許氏哪哪都看不慣,厭惡到了極致,但許氏生了個兒子,她要是把她們母女趕出去,一來村裡人會說她不厚道,二來,也會影響小兒子的前途,加之母女三個又能幫著家裡乾活賺錢,所以她一直沒有這麼做。
雖然沒這麼做,但她也沒有打消這個念頭。
如今孫子卻提出要將許氏母女分出去過,孫氏是又驚又喜,簡直要愛死孫子了。
楚文夫妻當然也想將許氏母女趕出去,要是母女三個走了,家裡就可以省下一大筆嚼用給他們花了,所以侄子的話也對了他們的心思。
“寶兒,你說什麼?”二丫頭第一個從震驚中回神,走向前兩步看著弟弟驚問。
許氏的眼淚早已控製不住滾落,大丫摟住母親,也是肩膀抖動,淚如雨下。
父親出事的時候,弟弟還在娘的肚子裡,得知爹出事,娘動了胎氣,七個多月早產生下了弟弟,早產的孩子,身子骨弱得很,要不是她們娘仨個照顧得精細,弟弟早就沒了。
可是弟弟長大後越發的和奶、叔嬸親近起來,更是學著奶的作派欺負她們娘仨兒,她們覺得弟弟還小,並不往心裡去,以為弟弟長大了懂事了就會與她們親近。
奶要將弟弟過繼給叔嬸,她們娘仨一萬個不願意,弟弟不與她們親近,那也是她們的弟弟,娘唯一的兒子,唯一的指望,以後娘和她們姐妹也是要靠弟弟支撐的,要是弟弟成了叔嬸的孩子,那她們就沒有依靠了。
為了不讓弟弟被過繼,她們險些挨了小叔的打,可是如今,弟弟竟然說願意過繼,還要將她們娘仨趕出去,弟弟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她心裡覺得好不值得,這十年來,她們受儘委屈打罵,每天天沒亮就起來乾活,直到深夜才能睡下,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弟弟嗎?
可是弟弟簡單的一句話,就將她們十年來的付出化為烏有,她好不甘心。
楚寒看著二丫頭道:“我說,我要讓奶把你們分出去過,我不想和你們在一起過了。”他指著許氏,“她是克命,把我爹克死了,還會把我克死!”
“你!”二丫怒極,揚手就要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