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紅樓(四十七)(2 / 2)

範婉的新身份是個孀居婦人,和前頭的男人有個兒子,也算說的過去。

“你跟我說實話,這孩子到底是誰?不然我可不養。”範婉雖然喜歡孩子,那僅止於蘇寶珠那樣的可愛小姑娘,對於小男孩她向來敬謝不敏。

她對小男孩所有的記憶都來自於蘇寶珠同父異母的弟弟蘇寶奇,那位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熊孩子。

水淵大跨一步,走到她身邊,附在他耳邊,將孩子的身份給說了。

範婉一怔,看向孩子的眼神瞬間複雜。

這可是個燙手山芋啊。

“這是他唯一的一條血脈了,我求你了。”水淵說著,抱著孩子就想要對著範婉跪下。

範婉哪裡敢受水淵的跪,連忙避開。

同時在心底裡也有些暗暗警惕,這位可是王爺之尊,居然說跪就跪,要麼就是真不講究,要麼就是能屈能伸,甭管哪一點,都不是好相遇的。

不過……聽到血脈兩個字,範婉還是猶豫了。

也不知道這些皇子們哪裡出毛病了,一個個的都是腎虛男孩,到現在一個子兒都不帶發芽的,如今還一個個的往地府奔,眼看著就要絕種了……

這個孩子的重要性就可想而知了。

範婉隻好將孩子接了下來,不過還是多嘴了一句:“那他日後就隻是我的孩兒了,與皇家再無乾係。”

“那是自然。”

水淵立即點頭。

康王的意思就是如此,給孩子找個殷實的普通人家,不求富貴,隻求能活下去。

他不敢賭老皇帝還有幾分良心。

他覺得他那父皇,早在當年殺了義忠王爺時,就已經瘋了。

水淵留下孩子便急匆匆的走了,範婉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留在京城,於是第二日一大早,便去找了清暉:“我有事找師父。”

清暉愣了一下,不由疑惑:“何事?”

“徒兒想去一趟揚州。”

範婉也不瞞著,直接告訴清暉說道:“當初來京城我走的匆忙,未曾告訴我那姐姐一句,如今我出來這麼久了,恐怕姐姐擔心壞了,正好最近這段時間京城亂的很,王爺恐怕也無暇顧及我,倒不如趁此機會去一趟揚州,見一見姐姐。”

她的身份乃是揚州孀居婦人,說這番話也沒什麼錯處。

可惜清暉給誤會了:“他竟敢強行將你帶來京城?”

“倒也不是。”

範婉連忙給水淵解釋:“隻是那時候情況緊急,殿下也是征求過我的意見才帶我來的京城,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如今我要回去,也是因為,我剛得了消息,害我夫家的人已經沒了,再回去已經沒了危險。”

“當真無事了?”

清暉尤不相信。

“無事了,那家人家的靠山兩日前沒了,日後再也囂張不起來,如今恐怕正夾著尾巴做人呢,我此次回揚州,除了看姐姐外,也想看看那戶人家的下場。”

範婉背著手對著清暉笑笑:“隻是我隻是一個弱女子,獨自回揚州怕是路途危險,還請師父幫忙介紹兩個武藝高強的師兄師姐,陪我一塊兒回趟揚州才是。”

“這倒是可以。”

清暉一聽範婉要人陪,這才放下了心。

雖說隻是個權宜之計收下的俗家弟子,可到底是頭一個弟子,清暉還是很上心的。

他也沒想過通知外甥。

徑直尋了兩個有些武藝的小師侄,讓他們陪著範婉這位師姐回一趟揚州。

這兩個小道士自進道觀起就再沒下過山,如今好容易有了下山的機會,哪裡肯放過。

範婉收拾了箱籠,帶著武家姐妹和兩個師弟,便下了山,坐上馬車往渡口去了。

同一時間,賈蓉正在渡口查驗新到的脂粉船。

兩個王爺沒了,水涵和水溶兩兄弟作為王爺,自然忙碌非常,也不知是不是被兩個皇子的死刺激到了,老皇帝最近格外的粘兒子,幾乎每次入睡,都要有兩個兒子陪著才行,不拘是誰,就連病重的康王都被拉過去陪過床。

隨著脂粉船一塊兒到的,還有揚州的賈璉。

年前他送林黛玉回了揚州,本以為林如海不好了,他能過去撿個大便宜,乘機摟一把,誰曾想,他剛下船到了林家,就看家林如海抱著兒子,一副精神極好的模樣。

當即就把心底的那點小心思給壓下去了。

林如海對他這個亡妻侄子倒很是不錯,不僅在家中收拾了客院,還每日接見他,詢問他的課業情況,賈璉內心苦楚無處可訴,愈發沉溺揚州的秦樓楚館溫柔鄉。

他帶了不少銀子,可揚州卻是個銷金窟,他那點子沒過幾日就用光了,可他卻不能回家,隻能留在揚州,因為他還得將林黛玉帶回京城去。

於是他舔著臉留在揚州,參加完了林姑父再婚的婚禮,還假裝對書本有了興趣,一直到前些日子老祖宗鬆了口,他才逃似的滾回了京城。

如今跟著賈蓉的脂粉船一路直達京城。

正好與這位堂侄兒見個麵。

賈蓉帶著賈璉到了碼頭最近的一個酒館,要了個包廂,又讓人上了兩壺酒和幾個素菜。

“最近京城出了事,百姓們小心的很,將就著用吧。”

賈蓉拎起酒壺,給賈璉滿上。

賈璉剛準備長歎一聲‘還是京城舒服’,就被賈蓉這句話給弄得緊張起來了:“出了什麼事,竟然這般嚴重,難不成是宮裡的……”他舉起手,對著天行了個禮:“那位?”

“那倒不是,是頭上的兩個殿下,都沒了。”

“誰?”

正打算喝水的賈璉直接噴了:“你說誰沒了?”

“最上頭的兩位殿下沒了。”

賈蓉又說了一遍。

賈璉身子猛然頹然往後一靠,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他就知道,老祖宗這麼急急忙忙的喊他回來絕對沒好事,這是要用他了,才把他喊回來,平日裡有個什麼好的都想著寶玉了。

賈蓉端起酒杯抿了口:“還有句話,我要提前與你通個氣。”

賈璉這會兒心裡還亂著呢。

“嗯?”

“我打算,等秦氏喪事完了,便和榮國府分宗。”

賈璉剛準備點頭,突然察覺不對:“什麼?分宗?分哪門子宗……還有誰的喪事?誰死了?”

遠在揚州的賈璉壓根就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賈蓉譏諷的勾唇:“你家的好二太太,逼死了我家奶奶,那可是未來的宗婦啊,我對你們大房,一點子意見都沒有,隻對二太太有刻骨之恨,秦氏是我發妻,更是我愛妻,我本打算這輩子不納二色就守著她過了,如今好好的一條人命,卻被二太太給害了。”

“那也不至於分宗啊……”

賈璉這會兒已經將兩位殿下之死拋諸腦後了,他們的死再震撼也遙遠的很,可這分宗之事可關乎於切身利益啊。

“不分宗也行,你們榮國府把二房分出去。”

賈璉頓時語塞,隨即苦笑:“若是能將二房分出去,老爺還用得著住在馬房邊上麼?”

“再不濟,就休了二太太,否則便分宗吧。”

賈蓉猛地站起身來,直接一甩袖子,痛心疾首的扔下一句:“那可是未來的賈氏宗婦,二房惡婦說逼死就逼死了,你們榮國府,還有將寧國府看在眼裡麼?”就拂袖而去了。

範婉坐在漕運大船的頂上繡房,目光幽幽的看著岸邊酒樓裡,賈蓉一臉憤怒的走了出來。

武招兒端著茶水:“主子要去見大爺一麵麼?”

“不了,我如今已經是個死人了。”

是死人就該有個死人樣,老老實實的彆吭聲才好。

武招兒頓時縮了縮脖子,開口勸道:“主子也不必擔憂,二叔昨日還來了信兒,說大爺將大姑娘照顧的極好,大姑娘病了幾日,如今已經能起身了,隻是哭腫了臉,前兩日不知大爺和她說了什麼,如今正跟著尤氏後頭幫著管家呢,瞧那樣子,倒有幾分主子的風采。”

“惜春自是能乾的。”

範婉抿嘴,頗為得意的笑了笑:“到底我養了兩年的姑娘。”

“可不是嘛,姑娘不僅讀書畫畫厲害,這管家理財也是一把好手,就連那舞刀弄棍,也是巾幗之姿,若不是如今天下太平,說不得還能成為個女將軍呢。”

武招兒掩嘴逗著範婉開心。

她生怕範婉見到賈蓉觸景生情,畢竟她與賈蓉伉儷情深,也是好過兩年的,若不是身份有礙,他們倆說不得真能做一對恩愛夫妻。

“天下太平又如何,隻要她自己願意,當個女將軍也無妨。”

範婉托著腮,看著窗外景色:“誰說女子就要安於後宅,我如今能坐在這裡,就證明了,咱們女兒家隻要想乾,總能乾成些事的,隻不過道途艱險,難以成伴罷了。”

武招兒聞言不說話了。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樣的場麵根本不敢想啊。

漕運船隻南下。

由於武夫子的緣故,一路上範婉被照顧的極好,也就四五日的功夫,就出了天津到了山東境內,與京城喧囂浮華相比,這邊就寧靜安逸許多。

等出了山東,就進了江寧府。

範婉攬著壽兒軟軟的身子,小聲的為他講著這邊的位置。

門口,秦恍換了身管家的衣裳,粘著假胡須,正跟武招兒說著話,壽兒看見了秦恍,頓時眼睛一亮,掙紮著就要下來,範婉懶得動彈,便壓著他不讓動。

壽兒頓時急了:“娘,娘,快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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