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擔心,我們說好了,南城門口彙合。”剛剛武師父打的手勢,就是南門口彙合的意思。
“那就好,咱們趕緊去南門,也不知道那群鮮卑軍有沒有攻打南門。”
“主子忍著點,等回了家咱們就清洗乾淨。”
武師父見範婉顫抖,知道她是冷的,那鮮血浸透了頭發,在西北的寒風中很快結成了冰。
範婉一把將賈惜春抱在懷裡,敞開披風將她抱進了懷裡,哪怕自己顫抖個不停,卻還在安慰著賈惜春:“彆怕,我在呢,彆害怕。”
“姐姐……”
賈惜春也冷,可此時此刻她的心卻是暖的,眼淚一下子從眼眶裡飆了出來:“我們,我們看見上次和溫家兄弟見麵的那個男人在城裡出現了,我和壽哥兒兩個人一路尾隨,想看看他到底去的是哪裡,結果卻發現一隊鮮卑兵接走了他,他不是大啟的人,他是鮮卑的探子,那溫家兄弟倆通敵叛國……”
範婉一把將她摟的更緊:“彆說了,仔細嗆了風,你們倆都不是那任性的,我相信你們。”
馬兒開始狂奔,範婉說了聲‘相信你們’便再不言語,而是冒著寒風往南城門去了。
胡楊城巨大,從城西跑到城南整整跑了半個多時辰才到了。
遠遠的就能看見南城門那邊火光閃爍。
“不好,南城門也被攻了。”武師父臉色瞬間凝重。
若戰線拉長,南城門進不去,很可能範婉和賈惜春不會被殺死,也會被凍死。
“我們必須得去看看,南城門破了的話,進去就是采石場,而且鮮卑人惡毒弑殺,一旦進了城必定屠戮百姓,咱們絕不能叫鮮卑人拿下南城門。”
範婉臉色也驟然沉冷。
“好。”
武師父聽到範婉的話,忍不住愣了一下。
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他看見火光的一瞬間,想到的是主子的安危,而主子得知南城門被攻的消息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采石場與百姓,難不成,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距麼?
他重重的點頭,隨著範婉二人騎馬朝著南城門而去。
看著範婉的眼神裡,卻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敬重。
縱然隻是一個女流之輩,縱然沒有恢複正統之心,範婉此刻已經是他老武這輩子效忠的主子了。
武師父背後背著三把□□,到了不遠處的一個石頭後麵,三人驅散了馬匹,一人拎著一柄長木倉,眼底都閃爍著堅定。
範婉抿了抿嘴:“此去不知生死,武師父,你護在惜春身邊……算了,保護好自己就是了。”說著,又看向惜春:“立刻找個地方躲起來,聽到沒有,刀劍無眼,莫要叫我擔心你。”
“姐姐……”
賈惜春攥著□□,淚水決堤。
天氣寒冷,淚水還未滴落,已經凍在了臉上。
“惜春,對不住……我必須要護住胡楊城,到叫你跟著受罪了。”
“是我該說對不住才是。”
賈惜春咬著後槽牙,若不是她好奇心強,仗著有護衛,非要跟上去一探究竟,也不至於會被關在門外。
範婉深知此刻她若是帶著賈惜春找個無人的角落蹲著,肯定能活下去,但她有自己的使命,她必須要完成任務,她不僅想要長長久久的活著,她還想和蘇寶珠一起,世世代代的活著。
這是她的野望,也是她的任務。
範婉重重的抱了抱她,然後扭頭,拎著□□毅然的朝著城門的方向去了。
武師父還記得範婉剛剛那句未儘的囑托,他想了想:“咱們從這邊走,我剛剛看了,主帥在這個方向。
賈惜春頓時眼睛一亮,收了眼淚就跟著武師父後麵悄無聲息的走了。
三人兵分二路。
範婉力氣大,□□耍的虎虎生威,雖然動作還比較生澀,但實戰是最好的老師,她很快就熟練了起來,而且她也不和對方正麵交鋒。
南城門外也有許多沒來得及進城的百姓,如今正四處亂竄,不少人都被殺了。
範婉一身素色的裙子,脫掉了披風,扔掉了釵環,如今看著就仿佛一個普通的柔弱婦人,躲在角落裡不敢動彈,但隻要有路過的鮮卑兵,不是被一槍串了個透心涼,就是被活生生的鎖到窒息而死。
殺完了一群人,範婉轉身便換個位置繼續。
她個子小,長得又瘦弱,就這樣不過一會兒,就換了好幾個地方。
另一邊,武師父帶著賈惜春往主帥的方向去了。
兩個人一路殺了好幾個。
賈惜春也從一開始的恐懼,很快變得性情冷硬了起來。
主帥的位置被團團圍住,兩個人看了半天,沒能找到破綻。
正當二人想要離去的時候,突然從後路鑽出來一個小分隊,騎馬走在最前頭的小頭目帶著虎皮帽,一張小臉看著很是稚嫩,而他身邊的士兵正嘰哩哇啦的說著些什麼。
賈惜春聽了半日沒聽懂,不由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學一學鮮卑語,要知道林黛玉這些日子可是學到了可以自由對話的程度了。
倒是旁邊的武師父臉色頓時一變:“想辦法,將那群人拿下。”
他的語氣很是堅定,看向那小頭目的眼神也比剛剛凶狠許多。
賈惜春一愣,隨即重重點頭。
她一把扔掉□□,穿好披風,對著武師父小聲說道:“我做誘餌。”
兩個人在此刻竟然格外的默契。
武師父點點頭,師徒倆一個對視,瞬間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賈惜春裝作慌不擇路的模樣朝著那群小分隊跑去,在看見他們時,又驟然換了路線,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那群小分隊果然上當,尤其那個男孩,格外興奮的笑道:“有個獵物,咱們快上,斬了腦袋帶回去給可汗做酒壺。”
說著,也不管身邊人的勸阻,一拉韁繩就朝著賈惜春衝了過去。
賈惜春裝作力有不逮,很快就被追殺,就在男孩想要揮刀的時候,她突然身子一矮,蹲了下去,從靴子裡抽出剛剛撿的匕首,對著馬腿就是用力一切。
馬兒吃痛,瘋狂的掙紮了起來。
男孩被從馬上甩了下來。
賈惜春一躍而上,撲在男孩的身上,迅速用出了範婉教的luo絞術,整個人幾乎纏在了男孩的身上,胳膊用力的壓迫他的咽喉,男孩掙紮了數秒,就直接昏厥了過去。
賈惜春直接一匕首插在了他的脖頸上。
另一邊,武師父也已經結束了戰鬥,他渾身浴血的走過來,肩膀上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潺潺流著血。
“你怎麼受傷了?”
賈惜春頓時慌了,撕開自己的披風,開始給武師父止血。
武師父搖搖頭,臉色有些發白:“沒關係,你快切下那個孩子的腦袋,他是鮮卑王的十九子,傳聞中最受寵愛的大妃所生,咱們立功了。”
賈惜春一聽切腦袋頓時不敢了。
最後還是武師父一刀劈開男孩的脖頸,隨手用剩下的披風一包,就背在了背上:“咱們回去找主子去,也不知道她怎樣了。”
“走。”
既然刺殺主帥沒有希望,趕緊撤離才是正經。
雖然不知道這個十九王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總歸是他們的功勞。
兩個人一人一匹馬,迅速的往南城門去了。
那邊的戰況正是膠著。
範婉確實累了,她也冷極了,卻不敢停下腳步,她甚至覺得,很可能她馬上就要死在這裡了,這些鮮卑軍就好似殺不儘似的,無窮無儘的湧來。
鮮卑軍那邊也發現了範婉。
這樣一個渾身都紅了的身影,也不知殺了多少鮮卑兵,頓時圍殺她的人更多了。
就在範婉累到連□□都快握不住的時候,突然,遠方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緊接著,無數穿著黑色盔甲的騎兵率先衝入了戰場,開始撲殺鮮卑軍。
範婉拎著□□,茫然的看著這群突然冒出來的人,一時間腦袋一片空白。
“娘——”
一聲稚嫩急切的呼喊聲劃破人群廝殺的聲音,直直的衝破範婉的耳膜。
範婉下意識的看向聲音的方向。
隻見大軍之中,一個穿著主帥盔甲的男人此刻正抱著壽兒,而壽兒正滿臉焦急的朝著這裡呼喊著,他們的身邊,跟著的正是之前與他們分開的武式兒。
另一邊,賈惜春也扶著已經失血過多的武師父跑了出來,對著範婉喊了聲:“姐姐。”
範婉又扭頭看向她。
“我娘在那兒,快帶我過去。”
範婉一動,壽兒就看到了,立刻掙紮著要衝過去。
劉文濤抱緊了壽兒:“殿下莫慌,咱們現在就過去。”
大軍壓境,南門鮮卑軍本就不多,這一撲殺直接敗退。
等戰場終於稍稍安靜下來後,劉文濤才翻身下馬,快步朝著範婉走過去,然後‘砰’的一聲單膝跪下:“臣劉文濤救駕來遲,還請夫人與殿下恕罪。”
他的聲音很小,態度卻十分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