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些話,咱們不敢說,抱琴姑娘可是跟著娘娘一塊兒入宮的,該是能說,那太妃娘娘能長盛不衰的得到太上皇老人家的寵愛,必定有些特殊手段,咱家瞧著娘娘日日這般苦熬,得不到陛下青眼,說實話,心裡頭也是跟著著急,咱們這些做奴婢的,有幾個不指著主子能得好的,主子好了,咱們才能好,抱琴姑娘,你說是不?”
這段話說的可謂十分真誠。
抱琴聽了也是若有所思。
自家姑娘在家中時便是天之驕女,多麼的肆意快活,哪怕是之前做女官的時候,也沒如今這般日子難熬,如今瞧著姑娘長籲短歎的樣子,說不心疼是假的。
將小文子的話聽在了心裡,回頭就跟賈元春說了。
賈元春一聽,倒是有些在意了,隻是到底膽子小,不敢真的去找甄太妃,隻在心底默默盤算著。
另一邊,胡楊城。
賈政還在期盼著京中來人,卻不想他一病倒,正是範婉求之不得。
自從得知賈政也來到胡楊城,範婉就再不出門了,畢竟賈政是看過她的,若是被認出來,不管是對水淵,還是對賈蓉,都算不得什麼好事。
有私生子的名聲就夠難聽了,若是再加個謀奪臣妻,恐怕日後在史書上就要臭名昭著了。
賈政這一病倒,采石場就由水涵全權接手。
那些從京城一起過來的工匠們可不在乎頂頭上司是誰,他們隻關心自己的工作,知道賈政生病後,一個個的拎了十幾個雞蛋上門看望了一番後,就扭頭進了采石場,再也不出來了。
可憐賈政,好歹是這群工匠們的上峰,結果也就剛病倒的時候受了點重視,後來就再也沒人上過門來探望。
自從劉文濤來了後,水涵也是乾脆,直接交了帥印,自己扭頭回了胡楊城,回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範婉這裡來接自家王妃。
小兩口新婚燕爾沒多久就被水淵一起扔到了西北。
人到西北還沒喘口氣呢,鮮卑軍又打來了,兩地分居不說,還互相擔心對方的安全,西北軍出門打遊擊了,王妃擔心,胡楊城被鮮卑軍攻城了,水涵又擔心,如今可算是久彆重逢了。
一站到一起,那眼神裡的黏黏糊糊就藏不住了。
範婉趕緊的說道:“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們了。”
蘇寶珠則在旁邊捂著嘴偷笑:“到底是年輕的小夫妻,這感情就是不一樣。”
水涵和王妃頓時鬨了個大紅臉。
“王爺一回來,夫人就趕我走,我可不依啊。”東安王妃跑到範婉身邊,一把挽住範婉的胳膊:“我們可是說好了,今兒個吃羊肉鍋子的,我得吃完了才回去。”
範婉愣了一下,隨即輕咳一聲,尷尬的對著水涵笑了笑。
自從蘇寶珠過來後,家裡的夥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給搗鼓出來了,如今家裡最高興的是幾個孩子,天天跟過年似的。
蘇寶珠也過的很是開心。
隻要能和婉姐在一起,真是每年都是好日子,尤其是看見範婉將林黛玉養的健健康康的模樣,更是忍不住的舉起大拇指,她們家婉姐不愧是專業養孩子(她本人為例),果然很有一手。
水涵一聽羊肉鍋子,也是忍不住的口水泛濫,乾脆也湊了過來:“既然這樣,就用了羊肉鍋子咱們再回府吧。”
說完,便拉著王妃徑直進了屋子。
蘇寶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湊到範婉耳邊小聲道:“臉皮是真厚,咱們也沒邀請他呀,自己就進門了。”
“行了,少說兩句吧,這隔牆有耳的,可彆給自己惹麻煩。”範婉抬手揉揉蘇寶珠的臉,又捏了捏她的手:“手有些涼,再去添一件坎肩去。”
“不要啦,我一點都不冷。”
範婉斜睨她:“你打小就貪涼,我還能不知道你?趕緊給我麻溜的去穿衣裳,否則來事的時候肚子疼,我可不管你。”
蘇寶珠頓時可憐巴巴:“知道啦。”
晚上,一家子圍在一起吃鍋子,孩子們一桌,大人一桌,蘇寶珠不習慣和水涵同桌吃飯,總覺得拘謹,端著碗就擠到了孩子們所在的耳房裡,將屋子留給範婉他們幾個。
正好耳邊清淨了,範婉直接和水涵說起了壽兒的事:“我聽劉將軍說,想送壽兒回京城,你說這是劉將軍自作主張,還是皇上的意思?”
水涵聞言,愣了一下,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片刻後才搖搖頭:“聖上要壽兒回宮的事,我倒是不曾聽到消息,不過,如今京城確實傳遍了皇兄有個孩子的事,之所以不叫你們回去,恐怕也是怕有人會害你們。”
他歎了口氣:“如今這宮裡,形勢混亂,陛下又要操心國事,於後宮爭端,難免力有不逮,你們留在西北,或許更安全些,隻是……壽兒早晚是要回宮的,怕隻怕……”
說著,水涵抬眼看了眼範婉,語氣中帶著幾分心虛:“怕隻怕壽兒與陛下久不見麵,父子感情難免生疏,若宮中再有幾個小殿下……隻怕壽兒會受委屈。”
範婉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的挑了挑眉。
聽水涵這意思,難不成水淵還能生的出來?
“受什麼委屈,陛下能多子多福豈不更好?到時候壽兒陪在我身邊,省的回到那吃人的地方,我倒是覺得西北挺好的,民風淳樸,不似京城那般束縛,我隻恨不得陛下如今就添丁,壽兒也就不必多跑這一趟了。”
範婉說的真情實意,水涵卻仿佛被嚇到了,隻見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範婉:“您,您不回京城?”
“我回去作甚?”
範婉笑眯眯的看他一眼,眼底滿是認真的說道:“總歸我已經在西北安了家,壽兒若是想回去,便叫他一個人回去便是,總歸跟著陛下我是放心的,他總不至於害了壽兒。”
水涵想說,這宮裡和外頭是不一樣的。
在宮裡,沒娘的孩子就好似那野蠻生長的野草,隻有用儘全身力氣,才能活命。
可再仔細一想,範婉似乎又沒那麼有必要回去,若陛下有了其他的皇子,壽兒便可留在西北,縱然沒有皇子的名分,也能當一個普通的富家翁,過的輕鬆快樂,若沒有其他皇子,陛下勢必萬般保護,又哪裡來的野蠻生長的野草呢?
水涵低頭,忍不住的露出個自嘲的笑來。
這天下,不是每個皇子都像他們幾個兄弟,隻能在父皇的算計下,苟延殘喘的活著。
用完了晚膳,水涵就帶著王妃回了府。
一直到洗漱完畢上了床,他那抹心思才露了出來,王妃擔憂的看著他,卻一句話沒說,而是拉著他躺到自己的腿上,輕輕的為他按著額角。
水涵閉著眼睛,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了口:“我倒是真希望當初母妃能帶著我和八弟離開宮裡,哪怕如夫人似的,到這西北邊塞小城,當一個普通人家。”
“這百姓有百姓的苦,宮裡有宮裡的苦,除非母妃能跟夫人似的,將你們護的跟壽哥兒似的滴水不漏,才能如同壽兒這般活潑可愛,不過,這天底下的女人,又有幾個能有夫人這般厲害呢?”
王妃歎了口氣:“你沒看見,我是看見了的,那天早上從城外回來時,身上當真是沒一個乾淨的地方了,全是鮮卑軍的血。”
水涵抿了抿嘴,長歎了口氣:“是啊,我母妃做不到。”
他的母妃,是一個被帝王之情蒙蔽了雙眼的女人。
短暫的寵愛讓她迷失了自我,以至於當她發現帝皇對自己的兩個兒子起了殺心的時候,才會那麼痛苦又決絕的死去,臨死之前,還要利用那點她覺得惡心至極的恩寵,護住她兩個年幼的孩子。
另一邊的範家,壽兒打了一個晚上的噴嚏。
他堅信是有人背後說他壞話,隻可惜好姐姐林黛玉並不相信,硬壓著他灌了兩萬薑湯才放他去睡覺。
壽兒被辣的直拉舌頭。
可姐姐的愛太過於狂熱,以至於他連齜牙咧嘴都得悠著點。
房間裡。
“你說那賈政什麼時候才能回京城去?”蘇寶珠抱著奶茶在旁邊小口小口的嘬著。
範婉那這本書,靠在枕頭上:“不好說,說不定回不去呢。”
“不是吧,不是說病的快死了麼?這榮國府為了家裡出個當官的,也太拚了吧,不是我鄙視賈政,他是真沒什麼當官的本事。”蘇寶珠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範婉。
範婉頭都不帶抬的:“你都說了,榮國府為了家裡有個靠山,都拚到這份上了,能半途而廢?”
“那總不能叫他死在西北吧。”
“不會。”
範婉斬釘截鐵的搖頭:“很快榮國府就要來人了,如果我沒猜錯,來的該是趙姨娘,隻是……”她抬起頭來,對著蘇寶珠不懷好意的笑笑:“隻是趙姨娘是個混的,她恐怕拚死拚活,都要帶個孩子來,探春年紀大了,老太太也舍不得,那能帶來的,就隻有賈環了。”
“王夫人這輩子,最忌憚的就是趙姨娘了,若是叫她看著賈環跟著賈政朝夕相處,處出了父子感情來,恐怕比殺了她還難受,更彆說,趙姨娘才三十多歲,身子骨也好,再生一個也不是不行……”
蘇寶珠越聽眼睛月亮,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那王夫人必定昏招儘出,破綻也就越多。”
“她哥哥乃是王子騰,以前瑞王的死忠。”
“早先他跟著太上皇,後來投靠了瑞王,如今又要給水淵送投名狀……你說,這投名狀水淵會接麼?”
蘇寶珠搖搖頭:“不會吧,不喜歡還接,豈不是得惡心死?”
“不,他會接。”
範婉合上書,攏著被子躺下來,閉上眼睛準備睡覺:“隻不過,王子騰在他眼裡的形象,恐怕就要變成呂布一樣的了,好歹呂布叛變,死的都是新乾爹,王子騰背叛,專挑一家人。”
“甭管太上皇和瑞王怎麼過分,總歸都是水家人。”
“就男人那點子護犢子的小心思……搞不好,會死的很慘哦。”
蘇寶珠也躺了下來,想到自己的任務,忍不住的得意的笑了起來,轉身,一把抱住範婉:“婉姐,我現在有好多積分,咱們看看,能換個什麼吧。”
範婉一聽這話,瞬間就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