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麵上卻未曾表露出來,而是反問道:“賈卿亡妻已經過世四年有餘了吧。”
“是,微臣亡妻已經過世四年零三個月了。”
水淵抿嘴點點頭:“你年歲不小了,也該再找一個人成婚了,這修身齊家,先成家,後立業,總要無後顧之憂朕才敢放心將要事交給你。”
賈蓉心裡一凜,趕緊抱拳,麵露苦笑:“微臣這幾年一直在浙江,倒也不曾顧得上婚事,再加上家中父母皆不便,又與西府斷了親,上無長輩張羅,這才耽擱了。”
“既如此,那朕給你做門親。”
水淵擺擺手,給賈蓉打了個預防針,就叫他們下去了。
等他們走後,便開始盤算起了這京城的女兒們,為防止日後範婉回京後與賈蓉碰上,二人舊情複燃,他不僅要給賈蓉做媒,還要找個厲害的媳婦才行。
由於範婉以前的身份是七品營繕郎秦邦業的女兒,那麼,後來的妻室家世就不能太高,可賈蓉如今也是水淵看好的人才,辦事能力是有的,本身又有爵位,太低了也不好。
於是,他抽空叫人去查了查,最終,選定了桂花夏家的女兒。
夏家是商戶,卻有百萬之財,而且是獨女,名為夏金桂,長得如花似玉,烈如驕陽,本身又有才學,可以算是內外兼修,唯有一點不儘如人意,就是她的脾性了,她是個獨生女,母親嬌慣異常,性情養的很是跋扈,是個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主兒。
這些在旁人眼裡看是容不下的缺點,落在水淵眼裡,卻成了優點。
有這麼個有手段的醋壇子在旁邊,就不怕賈蓉和秦氏再有瓜葛了。
拉纖保媒對皇帝來說,未免有些掉價,水淵乾脆私下裡叫人去夏家傳了個話,夏家一聽是宮裡的意思,哪裡敢置喙,可到底是疼愛女兒的,趕緊的叫人去查賈蓉。
“這寧國府小將軍前頭有個死了的老婆,姓秦,那手段兩府就沒有說不厲害的,活著的時候與小將軍的感情甚篤,如今那秦氏去了,小將軍一直未曾續弦,身邊乾淨的很,莫說通房了,就算是美貌的丫鬟都沒有,隻有一個小廝伺候著,其他的就多是些粗使的婆子在院裡使喚著。”
打探消息的人不偏不倚,對賈蓉不誇讚也不貶低。
誰曾想,夏母一聽就哭天抹淚的:“這比有通房有小妾還叫人沒法子啊,這活人怎麼和死人爭。”
反倒是夏金桂野心勃勃:“我長得花容月貌,又有萬千手段,我就不信,憑我的手段,他能忘不掉他那個早死的老婆,再說了,那早死的,不就是會賺點銀子嘛,我堂堂桂花夏家的千金,難不成,還比不過一個七品官家的女兒?”
夏母一看就知道女兒這是迷了心竅了,畢竟那賈蓉長得也是人模狗樣的。
夏金桂安撫母親:“到底是宮裡的意思,咱們好歹是皇商,皇帝的奴才,我嫁過去了,皇帝滿意了,日後才有夏家的好日子過,娘,你放心,那早死的三年蛋都沒生出一個來,我去一定趕緊的生個兒子,有了孩子,我就不信,他還能一顆心放在那早死的身上麼?”
夏母聽了也覺得可行,這才點了頭。
賈蓉聽說皇帝給他選了夏家的女兒,便在水溶的幫助下,偷偷的看了一眼。
夏金桂彆的不說,外貌舉止還是挺能唬人的,賈蓉便點了頭。
雙方點了頭,事情就快了。
不過三個月的功夫,夏金桂就一頂花轎抬進了寧國府的大門。
賈蓉深的範婉教導,知道這夫妻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於是,洞房花燭夜,賈蓉用秤杆子挑開了夏金桂的紅蓋頭,趁著夏金桂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拉著她的手,溫柔的說道:“夫人,有些話為夫要告訴你。”
夏金桂心裡一個咯噔,不是吧,這新婚夜就要來膈應她?
手指在袖子下暗暗攥拳,尋思著這賈蓉但凡說一句他前頭那個早死的,她都要把他給強了!
賈蓉抿了抿嘴,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夫人,其實我與秦氏並未圓房,秦氏乃是秦家養女,並非秦家親生,她乃是我外祖的小女兒,論身份是我的親姨母。”
夏金桂都準備扯衣服了,直接就被這重磅消息給砸昏了腦袋。
賈蓉眸光瀲灩,臉頰飛紅,很是不好意思的伸手拉住夏金桂的手:“所以你彆介意秦氏,我對她隻有敬重,並無男女之情,隻是要委屈你,擔一個繼室的名聲。”
夏金桂一臉懵逼的看著賈蓉。
心想,繼室就繼室吧,就她這個身份,頭婚也輪不到她呀。
“那秦氏……”
“姨母她如今人在西北,並未死亡,隻是改名換姓,叫我能夠正常娶妻罷了。”
賈蓉這話一出,夏金桂整個人都不好了。
所以說,她之前考慮了那麼多都是白考慮了?她甚至都想好了,要怎麼才能將賈蓉給攥在手心裡,若他不將她當成妻子,她必定叫他好看,要鬨得整個寧國府不得安寧。
“你這些話,都當真?”夏金桂張了張嘴,喃喃問道。
“自然當真,你若不信,我可向祖宗起誓。”
“那倒是不必。”
夏金桂趕緊攔住了他,頓時又心生疑惑:“那你這幾年守身如玉,身邊通房妾侍皆無,難不成……”她目光中頓時滿是懷疑的往下遊離。
賈蓉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頓時惱羞成怒,嚷嚷道:“我姨母說了,年歲太小,房事過多,容易傷了根本,日後容易生不出兒子,再說了,我這輩子也沒想納妾納通房,姨母說,男人要有擔當,既然娶了妻,便要對妻子好,要對妻子坦誠,莫要做那隱瞞之事,更不要與旁的女子糾纏不清……”
夏金桂:“……”
這奇了怪了老天爺,這好事還能叫她給碰上?
夏金桂本就是個被寵壞了的女孩兒,在家中的時候,也是極為潑辣的,對丫鬟們也頗為苛刻。
本以為這天底下的男人烏鴉一般黑,所以來時選陪房丫鬟的時候,選擇了最不老實的寶蟾,尋思著若賈蓉身邊有什麼解語花,到時候利用寶蟾打一殺一,一舉兩得,還不臟了自己的手。
誰能想到,她運氣竟然這般好,雖不知這賈蓉說的是真是假,但就目前來看,卻是個純情小少男的模樣。
頓時,夏金桂對寶蟾有些不滿了。
“既如此,大爺當記得姨母教導,日後莫要拈花惹草才好。”
賈蓉一本正經的點頭:“我自是不會。”
夏金桂這才對著賈蓉挑逗一笑,伸手一把拽過賈蓉的領子,直接就撲了上去。
她這般大膽,賈蓉竟然麵色不變,直接就攬了上去。
時隔多年,賈蓉終於真的和自己的老婆圓房了,這一夜,也算是夫妻和諧……各方麵的和諧。
三朝回門。
夏金桂直接了當的把寶蟾給扔回了娘家,找了個麵容一般,性格木訥的丫鬟跟著自己,夏母詢問夏金桂新婚事宜,夏金桂便悄悄將秦氏的事告訴了母親,還特意交代,千萬莫要說出去。
夏母自然知道事關重大,也不敢誤了女婿前程,畢竟娶了自己親姨母這件事著實不光彩,而且,賈蓉親娘的娘家當年的事,他們也是知道的,那也算是罪官之後了,可千萬彆自己嘴巴一禿嚕,惹了一身腥。
不過,她也為女兒感到高興。
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兒被自己寵愛的不像話,以前覺得這脾性挺好,有自家做靠山,日後能拿得住女婿,可如今看賈蓉那雙純良的眼睛,又覺得自己將女兒養成這樣,有點對不起女婿了。
於是,對賈蓉就愈發的殷勤。
賈蓉是個人精,在浙江糧道上,什麼人都是見識過的。
這夏金桂一開口,他就知道,這就是個不好惹的,說不得,這性情還挺暴虐,想想陛下也不可能給他做個好媒,不過,正如親娘所言,這夫妻之間,在於溝通。
堂前教子,房內教妻。
他就不信了,他還教不好自己的老婆。
回家的路上,賈蓉仿佛沒有發現她身邊的丫鬟換了,而是拉著夏金桂的手,不停的給畫大餅:“趁著還有功夫,我帶你去踏青看戲去,等起複後,我就要忙於政務,沒空陪你了,你若實在無聊,也可叫人養些說書的在家裡,平日無事給你解解悶,省的一個人在家無聊。”
夏金桂沒想到賈蓉連這些都考慮到了,頓時高興的點點頭:“我家裡養了個戲班子,我要是沒事做,就回家看戲去。”
賈蓉自然應允:“你父母就你一個女兒,你多回家陪陪也是好的,隻不知道,我日後能得個什麼官位,若是還要外放,恐叫你們母女分離,反倒叫我心裡不過意了。”
“這有什麼,大不了我娘跟咱們一塊兒去就是了。”夏金桂絲毫不覺得自己讓親爹親娘分開有哪裡不對。
賈蓉實在無奈,伸手拉住夏金桂的手:“就如我們夫妻如膠似漆,你那父母也當老來為伴,怎能叫他們分離彼此,倒不如日後有空,我多陪你回家看看。”
夏金桂何時見過男人這般體貼,當即感動的無以複加。
“大爺,你說你起複能得個什麼官?”夏金桂聲音都被賈蓉哄的軟了:“也不知離京城遠不遠。”
“我想去西北,也帶你去見見我那姨母。”
賈蓉剛一說‘西北’,夏金桂臉色都變了,還沒發作,就被下一句給安撫了:“也教你看了好放心。”
夏金桂嘟囔:“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嗬嗬嗬,好好好,是我多慮了,揣測錯了太太的心思。”
夏金桂‘哼’了一聲,渾身的刺都被捋平了。
賈蓉成婚後不久,很快寫了折子進上,水淵一看,賈蓉竟然想去西北?
想得美!
大筆一揮,賈蓉被趕去了海南,官位兩級跳,直接從浙江糧道轉去海南軍中做宣慰使司同知,正四品,可謂是一舉進入了權利中央,隻可惜,不是京城的四品,而是外放的四品。
賈蓉接到聖旨直接懵了。
“砰——”一拳砸在書桌上:“他到底吃的什麼飛醋,我都成親了呀。”
夏金桂直接被嚇了一跳:“要死啊,你嚇死人了,到底什麼事叫你這麼生氣。”
在賈蓉的寵愛下,如今夏金桂也算是露了本性了,說話毫不忌諱。
“陛下下了旨,讓我去海南做宣慰使司同知。”
“不錯呀,這可是四品呢。”
賈蓉冷笑一聲:“是不錯,可我求去的是西北,他卻叫我去海南,他這是防我呢。”
“什麼意思?”夏金桂直覺哪裡不對。
“你當他為何這麼好心為我保媒,不過是怕我和姨母舊情複燃罷了,隻可惜,他哪裡知道我與姨母本就是親眷關係,哪有什麼私情。”
說著,他拉住夏金桂的手:“反倒是便宜了我,得了你這麼個賢妻。”
夏金桂先是害羞,隨即猛然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賈蓉:“你的意思是……”
當今聖上喜歡的居然就是賈蓉前妻?
等等!
西北?!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宮內的大皇子可就是從西北回來的!
這麼一想,夏金桂突然感覺渾身都熱了起來,再看賈蓉,那感覺又不一樣了。
好似突然鍍了一層金。
嗯……算算大皇子年歲,還有點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