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天很快就亮了。
範婉一個纖細弱女子帶著三個孩子,跑肯定是跑不遠的,哪怕力大無窮也不行。
早上胤禩醒了,範婉怕他哭,便從包袱裡掏出兩塊奶糕子遞給他,先叫他吃,至於宋薇,範婉隻說:“你先等會兒,還有位同誌沒醒呢。”
宋薇:“……”
同誌?沒醒?
目光落在呼呼大睡的胖娃娃七格格身上。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蘇寶珠才醒了,打了個嗬欠,奶聲奶氣的開了口:“婉姐。”
宋薇:“!!!”她震驚的瞪大了雙眼:“你你你你,你會說話?”
蘇寶珠翻了個白眼:“我都一周歲了,不會說話豈不是很蠢?”說著,她看向旁邊的胤禩,伸出手:“八哥哥,快扶我起來。”
胤禩立即湊過去扶起蘇寶珠。
“還還,還會走路?”宋薇捧著臉尖叫。
她難道不是這位七格格的陪侍麼?為什麼七格格會說話會走路,她這個陪侍卻不知道呢?
“這位是蘇寶珠同誌,是南方軍區文工團的乾事。”
範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因為之前她一直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也隻能尊重她的意見,向你隱瞞,為此,我向你致以誠摯的道歉。”
“不不……”
宋薇連忙搖頭:“沒關係的,她不願意暴露,我也能理解的嘛。”說著,目光飄向另一個小屁孩:“那他……”
“他確實是衛氏的孩子。”
範婉抬手揉揉胤禩的腦袋:“我是在衛氏小產時因身體虛弱大出血過來的,而她則是在德妃難產時過來的,我那時候沒辦法,隻能拚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前去營救,後來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宋薇看看範婉,又看看蘇寶珠,恍然大悟道:“我說為什麼曆史上早亡的七格格這麼健康呢,原來竟是換了個靈魂……”
“也不僅是因為這。”
範婉彎腰,毫不費力的一把抱起蘇寶珠:“靈魂換了,身體卻是換不了的。”捏捏蘇寶珠身上軟綿綿的肉:“之所以能夠這麼健康,其實是因為一項特殊能力。”
蘇寶珠撇撇嘴,一臉不高興的手一揮,石頭上出現一杯奶茶,不僅有宋薇熟悉的外包裝,還紮著吸管。
宋薇:“……”
“奶茶!!!”
她再一次的捧著臉尖叫。
“你認識?”
蘇寶珠詫異的挑眉,包子臉鼓成一團,一副嫌棄模樣:“這味道雖然不錯,可喝多了總覺得膩得慌。”
宋薇捧著奶茶杯子已經哭了,她用臉貼著杯子磨蹭:“嗚嗚嗚,太好了,我以為這輩子我再也沒機會喝奶茶了,果然穿越大神是厚待我的嗚嗚嗚。”
“既然這樣,我也不藏著了。”範婉笑眯眯的開口。
宋薇淚眼朦朧,一臉茫然的看向範婉。
範婉伸手,掌心突然出現一枚蛋黃酥。
“蛋黃酥啊啊啊啊啊——”宋薇抱著蛋黃酥直接原地爆炸,等到範婉又變出一個雪媚娘後,她直接幸福到快要暈倒:“嗚嗚嗚,我真是太幸福了嗚嗚嗚。”
一邊哭一邊抱著雪媚娘吸溜著奶油。
這是什麼神仙味道!
吃完一個雪媚娘,宋薇直接陷入深深的抑鬱之中,蹲在地上扯草嘀咕:“為什麼你們的金手指那麼幸福,為什麼隻有我是學習係統,每天被各個老師壓在係統空間瘋狂學習,嗚嗚嗚,我的命好苦啊……”
“彆哭了,我也很羨慕你好麼?”
蘇寶珠叉著腰,恨恨的齜著兩個小米牙:“你知不知道,學習的機會是多麼的難得!”
宋薇:“……”
是她膚淺了,果然老前輩的思想覺悟是不一樣的。
“彆這麼想,其實現在對於我們革命隊伍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範婉的眼神真摯的看著宋薇:“奶茶,糕點,都隻是滿足口腹之欲,而你的學習係統,卻擁有無限的可能,說真的,我很羨慕你,但是羨慕是沒有用的,我現在能做的,就是保護你的安全。”
範婉伸手握住宋薇的手:“我希望你能好好學習,然後將自己的所學給利用起來,無論是教書育人,還是發明創造。”
“你也知道,幾百年後,我們的國家將會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那是人類史無法磨滅的傷痕。”
範婉語速不快,娓娓道來中間卻含著堅定:“我並不想侵略彆的國家,但是我也不想讓彆的國家來侵略我們。”
“你願意幫助我麼?”
範婉伸出手。
宋薇看著這樣的範婉,直接看的呆住了,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握住範婉的手,她才回過神來,隻是,看看緊握的手,她卻絲毫後悔都沒有,她堅定的點點頭:“我願意。”
範婉這才笑了。
蘇寶珠傲嬌的‘哼’了一聲:“都是中華兒女,怎麼可能會不願意啦。”
“畢竟六十年後的孩子了,想法變了我也是能理解的。”範婉好脾氣的解釋。
“怎麼可能?咱們華國人骨子裡的驕傲與信念,就算再過六百年也不會變得啦。”
宋薇聽著蘇寶珠堅定的話,忍不住慚愧。
她再一次沒敢說出來,多少高知識份子出了國,放棄了華國人的身份,甘願到漂亮國去洗盤子……不過,也正如蘇寶珠所說的,她是華國人,她骨子裡的驕傲是不會變的。
彼此攤牌後,範婉也不藏著掖著了,拿出不少好吃的糕點,蘇寶珠也一人分了一杯奶茶。
幾個人吃飽喝足後,開始研究下一步該怎麼走。
範婉攤開地圖。
比起早前簡易的地圖,如今的地圖已經詳細很多。
範婉指著中間的那個圓點:“如今我們所在位置乃是直隸治下東北部的木蘭圍場,緊鄰伊遜河,以圍場為中心,往東走便是赤峰,往西走則進入禦馬場,所以為了躲避追捕,咱們隻能一路北上,那邊有個蝦蟆嶺,翻閱這座山,咱們就到了錫林格勒部。”
她的手指點在蝦蟆嶺:“這就是咱們的目的地。”
“由於你們年紀小,加上我們人數少,隻能先找個根據地發展才行。”
範婉看著蝦蟆嶺:“如今準格爾以及和碩特汗國與大清正形成三國鼎立狀態,康熙如今當務之急是□□,施琅水軍已經整裝待發,所以康熙此時絕不會節外生枝,就算找我們,恐怕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找,更何況……”範婉不懷好意的笑笑:“昨夜我在牆上留了‘反清複明’四個大字,恐怕康熙現在心裡也犯嘀咕的吧。”
宋薇眼睛閃爍著崇拜的光,雙手捧心的看著範婉:“政委,您可真厲害。”
範婉睨了她一眼:“厲害談不上,隻不過抓住機會罷了。”
說著,她歎了口氣:“到底還是倉促,咱們雖然走的乾脆,可也不知道流雲明月她們怎麼樣了,還有衛氏的娘家人,也不知道嘎西亥能不能完成任務,保住自己的命。”
完成任務?
宋薇不由懵住,難不成老政委早就做通了嘎西亥的思想工作?
牛啊,我的老政委!
嘎西亥這會兒確實心裡很慌。
他跪在地上,麵前放著的包裹裡正躺著幾雙鞋,他的身邊跪著的是流雲明月還有七格格的奶娘,三個人這會兒都在哭,其中流雲和明月哭的最厲害,七格格的奶娘則更多的是擔心她的小主子。
一夜之間,眾人無知無覺之下,良貴人衛氏以及三個孩子,就這麼直接消失了,而當時在陪夜的流雲早晨被發現的時候,還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中,空留牆上‘反清複明’四個大字。
康熙則是靠在椅子上,雙目微閉,胸膛起伏不定,顯然,剛剛他已經發了一通火了。
“你當真不知?”康熙猛然睜開雙目,目光如炬的盯著嘎西亥。
嘎西亥攥緊了拳頭,猛然抬頭,此時的他眼圈通紅,眼底犯著恨意:“奴才當真不知,良貴人乃是奴才的親妹妹,說句托大的話,八阿哥也是奴才的親外甥,便是不為了良貴人,隻為了八阿哥,奴才也不會做出隱瞞不報的事來。”
“更何況……”
嘎西亥咬牙切齒:“那牆上還寫著反清複明四字,依奴才看來,必定是那前朝餘孽所為。”
前朝餘孽……
這四個字瞬間觸動了康熙敏感的神經。
自南明朝廷覆滅,朱三太子死後,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這樣的口號了,如今驟然看見,瞬間勾起了康熙年幼時的記憶,當年他上位時年歲還小,先是鬥輔政大臣,再是撤三藩,每一步走的都極其艱難,與此同時,還要和南明朝廷鬥智鬥勇,迄今為止,台灣的鄭氏集團也沒覆滅,施琅的船隊還在等著他做決定,開始最終戰。
而就在這時候,‘反清複明’勢力竟然卷土重來。
難道是台灣的鄭氏集團打算聲東擊西?
以為捉了胤禩就能威脅他退兵?
康熙忍不住陰謀論了,隻是……他內心對衛氏卻還是有懷疑的。
“笑話。”
康熙猛然站起身來,抄起手邊的茶杯朝著嘎西亥砸了過去,“砰——”的一聲,茶杯砸在嘎西亥的身上,然後反彈落地,碎了個四分五裂。
“衛氏不過一個小小貴人,亂黨能潛伏到圍場周圍,竟會為了她暴露身份?”
康熙眯了眯眼睛,語帶威脅質問嘎西亥。
嘎西亥立即雙手抱拳,聲音中帶著悲戚的稟告:“奴才不敢隱瞞皇上,隻是……”
他回頭看看周圍,咬咬牙,仿佛做了很艱難的決定:“還請皇上摒退左右,此事事關重大,奴才……”
康熙眉心一蹙,對著梁九功一揮手。
梁九功便叫人帶著流雲明月她們離開了,偌大的營帳內隻留下康熙與梁九功兩個人。
嘎西亥這才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說出‘隱藏多年’的秘密:“其實,小妹雙姐自出生起便身懷神異,隻要是經由她的手製作的茶水飯食,總能叫人食用後身體康健,這件事我們兄弟三人包括奴才額娘,都是知曉的,唯獨瞞著奴才阿瑪。”
一邊說,一邊悄悄的看了眼康熙的神色。
見他神色怔然,竟有相信之意,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我們兄弟三人托著小妹的福,不僅各個身體健壯,從小都未曾生過病,本以為這輩子小妹能憑這個能力,到了二十五歲安然出宮找個婆家,誰曾想小妹過了十歲後,容顏愈發嬌美,竟是覺禪家世代未曾出過的美人,再加上她腦子笨,說話做事總比旁人慢一拍,阿瑪怕她當差得罪人,這才將她送到罪婦看守院裡當看守。”
說著,他又‘嗚嗚’的哭了起來,像一隻委屈的大黑熊:“誰曾想辛者庫看中了小妹,得皇上寵信生了八阿哥……本以為這輩子人在深宮雖不得寵也能安然無恙……”
誰曾想會被康熙帶到東,帶到西呢?
康熙聽到這話,直接懵了……他一把攥住嘎西亥的領子:“你是說,她這本事是打胎裡帶來的?”
嘎西亥淚還在臉上呢,就被康熙問懵了,他茫然點頭:“是,是啊。”
康熙鬆手,直接轉身一巴掌拍在桌麵上。
所以他懷疑東,懷疑西,懷疑的竟然是人家與身俱來的本事……不,不對,除了這個本事外,她對木丨倉械熟悉也是真的,這總不會是與身俱來的吧。
所以說……衛氏生來神異是真的,開了靈竅也是真的。
但這次失蹤的事,恐怕與她當真無關。
衛氏自十四歲就進了宮,到如今胤禩都三歲了,她都沒出過宮,更彆說和前朝餘孽有什麼瓜葛,仔細想想,她一個弱女子,帶著三個孩子悄無聲息的從被將士團團包圍的驛站離開,顯然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