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清穿(二十六)(1 / 2)

俄國大兵身高大約八尺,長得十分魁梧。

皮膚很白,五官深邃,眼睛和頭發都是黑色,頭發長至耳下,微卷,還有一撇八字小胡子。

看得出來,被俘虜的那段時間過的並不好,身上很臟,身形消瘦,微微躬著背,手背青筋暴突,手骨也很明顯,像極了喪屍電影中的喪屍。

他手裡沒有槍,隻有一把匕首。

範婉救下他的時候,他正將匕首抵著心臟,咬著牙打算刺進去。

“有勇氣去死,想必,也不懼怕活著。”

範婉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俄國大兵:“既如此,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範婉說的是一口流利的俄語,不過是後世的版本,與現在的俄語差彆還是有的,但好在大兵還是連蒙帶猜的能聽懂,他張了張嘴,沙啞的聲音響起:“你是誰?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是路過的旅人。”

範婉自我介紹:“回我的故鄉,建立我們自己的堡壘。”

範婉一手牽著馬:“反正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大兵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仿佛有些戒備,可手中的匕首卻無意識的刺傷了自己腿上的皮膚,幽幽的刺痛傳來,叫他低頭看向了自己手裡的匕首。

是啊,回莫斯科也是死,留在這裡也是死……那為什麼不賭一把呢?

範婉並不著急,而是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大兵好似糾結好了:“我們還會打仗麼?”

範婉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當然會,你會懼怕麼?”她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綠影匆匆:“弱小就會被欺負,落後就會挨打,我們隻有強大,才能不會被欺辱,不過……這一切,不是為了王室,而是為了我們自己。”

大兵也知道,不打仗是不可能的,可他真的累了。

“或許吧。”

他不信範婉說的話。

不過:“我跟你走,因為我無處可去。”

“你可以選擇跟我走,然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希望我的統治,能讓你滿意。”

“主佑常在。”

大兵抬手為自己畫了個十字,這大約就是主的指引,為他留下一線生機。

“我還有一些同伴……”

“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走。”範婉邀請道。

“請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

“當然,我會在雅克薩廢城中等待你們,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便是我離開的時候。”說完,範婉不等大兵反應便一扭馬頭,直接抽了一鞭子揚長而去。

大兵詫異的看著那離去的背影。

原來,她竟真的隻是路過而已。

範婉跑的挺瀟灑,結果一離開大兵的視線,就趕緊的找了個大石頭把馬拴上,自己則是扭頭朝著大兵的方向狂奔而去,悄悄的跟在大兵的身後,一路追隨到了軍營外頭。

俄軍的軍營不似大清的蒙古包,而是利用樹的高度搭建的皮棚,比不得蒙古包的高大寬敞,但保暖效果應該很不錯。

顯然,這些大兵早已習慣在寒冷中做戰了。

大兵垂著腦袋,神情蒼白的回了營地,很快迎來了嘲笑聲,周圍更是噓聲一片。

“不是說去自殺了麼?”

“果然是懦夫……”

年輕氣盛的士兵們踹倒了曾經做過俘虜的前輩,解開褲子對著那單薄狼狽的身子撒尿,嘴裡還極儘的嘲諷著,周圍路過的長官隻吹了聲口哨,便笑嗬嗬的繼續前行。

或許在這些長官眼中,這些人已經是死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雅克薩城失利需要罪魁禍首,而這群被釋放的俘虜,就是最好的背鍋俠,隻等回到莫斯科,索菲婭攝政王一定會判處他們絞刑。

既然如此,對他們又何必尊敬呢?

這樣的想法過於根深蒂固……謊言說多了自己都開始相信。

他們想,或許這一切都是主的安排。

大兵狼狽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等那群興奮過度的大兵們終於結束了毆打與羞辱,勾肩搭背的離開後,之前一直躲在暗處的同伴才走了出來,將他帶回了回去。

他們沒有帳篷,隻有幾個草垛。

一百多個大兵狼狽的簇擁在一起,相互取暖。

“瓦列裡,不要再做傻事了,該死的那群毛孩子隻是想看我們的笑話而已。”安東伸手攬住大兵的肩膀,他此刻已經顧不上瓦列裡身上的臟汙,隻想用自己的溫暖幫助他度過寒冷的夜晚:“天馬上就要黑了,也許你該先想辦法將衣服弄乾。”

大兵瓦列裡脫掉身上單薄的囚衣,沉默的將上麵的尿漬擰乾,然後又重新穿上。

他已經沒有衣服了,身上的甲胄,武器,戰馬,都被敵人給收繳,身上的這件囚服,是對方分發給戰俘的製服,上麵那一個大圓圈裡麵寫著一個陌生的字,昭示著他們俘虜的身份。

如今他們回來了,這衣服依舊是他們的屈辱。

也許……他們還會帶著這份屈辱死去。

“或許當初我們就不該回來。”安東與瓦列裡肩並肩的坐著,滿臉的懊悔:“就該留在那裡,這樣也許就不用死了。”

雅克薩會變成廢墟,他們可以留在那一片廢墟之上,謀求一份生機。

“聽著,我今天遇到個人……”

瓦列裡突然坐起身來,眼底迸射出光亮來,將今天與範婉的相遇告訴了好友安東……

這一夜,整個俄兵戰俘一百多號人都沒能睡得著。

身體的寒冷與內心的火熱不停的相互衝撞著。

在天亮之前,瓦列裡帶著安東率先悄無聲息的跑了出去,他們按照約定,在遠方的巨石下麵等待著,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戰俘竟然都跟著他們一起跑了。

一百多號人,迎著將要升起的朝陽,一起跑向東方。

而範婉在確認瓦列裡帶著人從俄軍大營出發,卻並沒有被發現後,便疾馳回了昨天拴馬的地方,馬兒正悠閒的啃食著草皮,範婉一來,就被拎著韁繩快速往雅薩克廢城而去。

雅薩克的城池被清軍的火炮清理了一遍,如今已經成了無人之境,斷壁殘垣仿佛訴說著那場大戰的殘忍,一路往城中走,屍體的數量就越多,鮮血染紅了地麵,被凍的結實極了。

範婉怕瓦列裡他們看不見,乾脆從屍體堆中,找了一把長戟,狠狠的插在地上,用來拴馬,她自己則是坐在斷壁之上,靜靜等待。

太陽自東方升起。

一群被凍僵了的俄國大兵卻仿佛感受不到寒冷,滿腔熱血的往雅薩克的方向奔跑。

他們不想死,他們隻想活。

等瓦列裡看見範婉那纖細的身影時,再也忍不住的腿一軟,雙膝跪地。

他太累了。

而範婉則是自城牆上跳下,露出那張仿佛陰陽兩麵的臉:“你們來啦。”

她走到瓦列裡麵前:“看來你們都決定好了跟我走。”

“你真的不是要俘虜我們麼?”安東還是心懷忐忑。

“當然不會。”

範婉攤手:“俘虜你們並不會給我帶來什麼效益,養著你們還是挺費錢的,說實話,我更需要你們多多乾活養活自己。”

這話的語氣就很資本家了。

可偏偏,就是這樣,反倒叫這群男人放了心。

他們帶著幾分疑慮的跟著範婉進了雅克薩城,城裡能用的武器基本已經被收繳光了,屍體上的甲胄也被扒乾淨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能用的。

範婉帶著他們掃蕩了一圈雅克薩城,好在,兩軍也沒喪心病狂到將城裡的一針一線全給搜刮走,至少搜出了不少衣裳,其中還有好幾件不倫不類的女裝。

但為了不被凍死,他們也認了,幾個身體瘦小的直接給穿上。

因為沒有馬,範婉就帶著他們一路打獵往城裡走。

因為換掉了身上的囚服,穿上了普通的衣裳,身上的標簽好似也被撕掉了,再加上他們的發色和瞳色也沒有過於離譜,蓄起胡須後,看起來與蒙古人就更像了。

這些人都是軍隊出身,身手本就不差,一路上範婉也沒想餓著他們,帶著他們到處打獵,寧可繞遠路也不願餓肚子。

於是這群人就看見範婉那近乎凶殘的打法。

尤其是她手裡的那柄槍,叫他們簡直饞的流口水。

作為士兵,他們是接觸過槍炮的,尤其是大清的紅衣大炮,打起攻城戰來,簡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如今,這人手裡拿著的槍居然也那麼厲害,竟然不用拉繩就能發射,且從填充子彈到發射,也不過一瞬間……天啊,這樣的大清,索菲亞攝政王為什麼想不開要與之為敵?

果然,索菲婭攝政王是錯誤的麼?

俄羅斯或許就該如費奧多爾三世陛下設想的那樣,將皇位傳給彼得一世皇帝才是,而不是由索菲婭攝政王攝政。

範婉明明個子不高,身形也很纖細,卻武功高強,力氣奇大,明明他們一百多個男人,卻拿她絲毫沒有辦法,路上沒事兒就被拎出去切磋,等切磋到愛琿城,他們已經被打的沒脾氣了。

沒辦法,這女人真是太凶殘了。

打了他們不要緊,受了傷還能給他們治……

簡直太可怕了!

到了愛琿城,他們的胡須已經長出來了,除了幾個發色特彆奇怪的,剩下的幾乎與本地大漢沒什麼兩樣了,瓦列裡和安東跟著範婉進了城,裝作路過的商人,買了些生活物資,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城。

“這邊地處偏僻,所以對戶籍檢查的不嚴格,再往裡走可就難了。”

也就是說,再往裡走,瓦列裡他們就是黑戶了。

趕緊的又買了些鹽和油,這才出了城。

範婉沒想過給瓦列裡他們做假戶籍,她要的就是他們寸步難行,離開了蝦蟆寨哪裡都去不了。

一路長途跋涉,一直到八月才回到了蝦蟆山。

一到山下,就聽見山上一陣馬蹄聲漸漸逼近,大兵們下意識的警惕了起來,之前的幾個月在草原上,他們也是這樣,有個風吹草動立即整隊防備。

隻是這一次,顯然不需要戒備了。

因為老遠就聽見一聲響亮的:“娘——”

隻見胤禩身前帶著蘇寶珠,達楞和宋薇一人騎著一匹馬從山上下來,每個人臉上都是顯而易見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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