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胤禩他們的送糧小隊在五日後進了寧古塔城池周邊範圍。
他們沒急著京城,而是在野外過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天沒亮,便押著糧往山上去。
根據達楞傳回來的情報,他們在城外的山上有一個據點,那裡借著地勢建造了一個大型倉庫,裡麵很是乾燥,真是儲存糧食的好地方。
胤禩上山的時候,瞭塔上麵站崗的,正是安東。
因為過於明顯的外形,除了那夜攻打寧古塔,抹黑行事外,其他時間他都留在山上,防止引起騷亂,和黑發黑眼的瓦列裡不同,安東有一頭褐色的頭發和碧綠的眼睛,以及過於白皙的皮膚,外族人的特征極為明顯,所以隻能留在寨子裡。
和安東一樣,胤禩這個白胖包子也很顯眼。
遠遠的就狼嚎了一聲,翻過欄杆就跳了下去,瓦列裡一聽這聲音,也把手窩成喇叭狀狼嚎了幾聲算是回應,這是他們幾個毛熊大兵特殊的打招呼方式。
按他們自己說的,他們是西伯利亞之狼。
胤禩花了好大力氣才將臉上的表情穩住,畢竟每次他忍不住露出嫌棄時,瓦列裡和安東總要□□他的胖臉蛋,雖然他的皇阿哥身份在親娘的寨子裡屁用沒有,但偶爾也想以寨主兒子的身份得一點特權啊。
歎氣……
好在他已經是個大寶寶了,懂得自我安慰了。
許是胤禩的想法讓廉親王過於不適,在腦子裡不停的撲騰叫囂,喊得胤禩覺得腦袋都快炸了,心底裡咬牙切齒,隻恨自己沒法子叫他閉嘴,否則說啥都得把他關禁閉。
廉親王察覺到胤禩的陰暗想法,瞬間噤聲,隨即便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好好的皇阿哥不當,卻以寨主的兒子為榮,簡直是墮落!
胤禩可不管廉親王是怎麼想的,他這會兒正滿寨子的跑,眼睛裡麵的興奮藏都藏不住:“這山洞也太大了吧,真的不會潮濕嗎?還是說隻有冬天如此,這邊樹木這麼多,植被這麼茂盛,夏天應該會很潮濕吧。”
“放心吧,這點兒糧食擺不到夏天。”
安東尋思著就自家寨主那善財童子的架勢,怕是熬過這個冬天都艱難。
然而安東卻是猜錯了。
範婉雖然很大方,卻也沒有大方到拿自己的軍餉去做救濟糧。
她盯上了將軍府的糧庫了。
巴海是個體貼自己的,哪怕城池裡的老百姓都快餓死凍死了,將軍府的糧倉裡也總是滿滿當當,所以範婉直接放了糧倉,先立戶再拿糧。
立戶,說白了就是上戶口。
範婉不承認清廷的戶口製度,想要拿糧食,就得重新到範婉這裡再登記一次戶口。
這一來,是為了能和寧古塔的老百姓多一些了解,二來也是實在沒空去花時間整理清廷的戶籍資料,什麼奴籍,良民籍,賤籍……在範婉這統統不存在,隻有兩種戶籍,一種是普通戶籍,一種是有犯罪前科的戶籍。
對於這種戶籍製度,有的人說好,也有的人說不好。
說好的自然是那些曾經為奴為仆的,以及除卻士農工商外,被視為賤籍的身份,說不好的則是那些很有些古板思想的讀書人,哪怕他們大多數以前都在采石場裡乾活,直說範婉這是在瞎搞,倒行逆施,違背祖宗家法,簡直是千古罪人。
奈何無論他們怎麼罵,範婉根本不care。
有本事彆來立戶,彆拿糧食。
嘿,彆說,還真有骨頭硬的。
奈何骨頭再硬也比不上拳頭,範婉絲毫不慣著他們,不立戶?那就等於是黑戶,黑戶可住不了寧古塔城,限期三日,舉家搬走吧。
什麼?寒冬臘月出城無處可去?
這可不就又繞回來了麼?
鈴蘭舉著戶籍冊,笑的十分和善:“那您老立戶麼?”
哪怕穿的破舊也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老爺子終究還是低下了頭:“立戶。”
自己死不要緊,總不能叫子孫都跟著死吧。
當初流防至此,家中妻子兒女全都被買走為奴,如今好容易回到他的身邊,若是再因為他而丟了性命……想到這裡,他都不敢回頭去看兒女的眼睛。
等拿了戶籍本後,回去的路上兒媳婦再也忍不住的翻白眼:“良民身份還不滿足,真以為咱們還在蘇州府呢,要是有了賤籍,我們全得遭殃,也就乾淨了你自己。”
“放肆——”老爺子回頭就是訓斥,想拿大家長的架子。
奈何他沒想到,這個兒媳多年不見竟成了潑婦。
隻見她一叉腰眼睛就瞪的老大:“放肆?今兒個我還偏要放肆了,大不了我們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