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大概沒想過自己會被拒絕,愣了一秒,又笑著說:
“哥哥是不是沒給我準備禮物啊,沒關係的。我又不在意這個,我隻想一家人整整齊齊過個生日。”
“爺爺也會來的,他一把年紀從C市過來,你不總不能連個麵都不見吧?”
路有逾對爺爺的印象不多。
他記憶裡,父母很少帶回C市祖宅。並不是他們不回去,每年寒暑假,他們都會回去呆一段時間,也會帶上路沐白,但很少帶路有逾。
他的記憶也有些模糊,記不清父母是以什麼樣的理由搪塞他。
總之,他對這位爺爺印象不深,卻又依稀能夠記起一張慈祥的麵容。
“魚寶,我是爺爺呀。”
……
“哥哥,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路沐白的聲音穿過聽筒,喚醒了走神的路有逾。
“…知道了。”
“那就說定了,哥哥,晚上見。”
路沐白的語氣依然是溫溫柔柔,也怪不得路有逾從前並不覺得有問題。
如果不是夢裡所見,他也沒想過人前溫和不爭的路沐白,原來這麼討厭他。
卻又總是在他麵前,裝出一副好弟弟的模樣。
那就見一麵。
他倒要看看路沐白究竟打了什麼主意?
況且,他也想親眼看見路沐白收到盛明塢的禮物會是什麼反應。
一定很有意思吧。
*
晚上七點,星瀾公館。
門口擺了個氣球拱門,兩名門童站在門口給客人指路。
還有好幾輛豪車停在門口,從車上下來的人,無一不穿著正裝。
西服、禮裙,不論男女老少都是盛裝出席。
“媽媽,弟弟搶走了我的玩具。”
門口。
一個穿著背帶褲的男孩嘟著嘴,委委屈屈地看著被弟弟搶走的小熊。
“思思,你自己的玩具呢?”一位打扮精致漂亮的女人俯下身,語氣嚴肅。
“我們出門前說好了。一人可以帶一個玩具。你帶了小汽車,哥哥帶小熊,你為什麼要搶哥哥的小熊?”
“我想和哥哥換著玩,他不和我換。”
“哥哥不願意換,你也不能搶。現在,把小熊還給哥哥,回車上拿你的小汽車。”
明顯矮了半個頭的小男孩哭鬨道:“我不要,我就要小熊。媽媽你偏心。”
“耍賴也沒用。出門前媽媽是不是問過你,要不要也帶小熊,你說你不要和哥哥帶一樣的玩具。”
“既然你選了小汽車,就不應該搶走哥哥的小熊。現在把小熊還給哥哥,和哥哥說對不起,不然媽媽要生氣了。”
……
原來不是所有的家長都認為,哥哥就該讓著弟弟的。
“你是哥哥,為什麼不讓著弟弟?”
“你是哥哥,你就應該保護弟弟。”
“你是哥哥…”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魔咒,從小到大,無時無刻縈繞在路有逾的耳邊。
他是哥哥,他應該不爭不搶。應該無條件照顧弟弟,愛護弟弟。
所以儘管所有人都隻愛弟弟,不愛他,他也應該愛弟弟。
“先生?”
門童見他遲遲沒有走進來,上前詢問了一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路有逾倏地收回了視線。
“沒有,謝謝。”
他正要往裡麵走,門童又攔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啊,先生。上麵要求得檢查邀請函,您能給我看看嗎?”
邀請函…
路有逾沒有。
路沐白根本沒給他寄。
原來是在這等著他?
路有逾不屑地笑了下,真低級。
“我沒有邀請函。”
門童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愣了一下。
路有逾從小到大很少出席這種正式場合,因為父母從不帶他。
“你長得像個女孩子,我才不帶你出去被彆人笑話。”
“今晚我帶沐沐去參加晚宴,你在家彆惹麻煩。”
這些賓客裡也沒人認識路有逾,但進去參加宴會的賓客,都會好奇地看一眼杵在門口的路有逾。
一是因為路有逾的相貌太過惹眼,二是明明沒有邀請函,卻沒有半點窘迫。
“您是忘帶了嗎?或者您報一下名字,我這邊查一下再讓您進去,您可以去休息室等候的。”
門童見多識廣,他覺得路有逾看起來不像是蒙混進來,依舊客客氣氣的對他。
路有逾沒收到邀請函,絕對不是路沐白沒寄,而是根本沒打算邀請他。
或者故意讓他在門口難看。
換做以前的路有逾,早就窘迫到羞憤欲死。
因為自卑,路有逾格外在意彆人的目光。
“不用查了。”路有逾說,“沒有我的名字。”
門童一時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怔愣幾秒,硬著頭皮問:“那、那您是來?”
“路有逾。”
一道聲音打斷兩人。
路有逾轉頭看去,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青年正朝他走來。
他個高腿場,長相很俊,還帶著點痞氣,笑起來卻人畜無害。
是顧頌邇,渣攻二號。
也是路有逾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曾經的。
那時候的顧頌邇還不認識路沐白。
他和路有逾是同桌,理所當然熟識了,也就成為朋友。
那會兒路有逾青春期敏感,特彆自卑,可顧大少爺不嫌棄他。
他還會讓路有逾挺胸抬頭,彆總畏畏縮縮,男子漢大丈夫硬氣一點。
高一高二,顧頌邇和路有逾形影不離,全校都知道他倆關係好。
他還曾想過和顧頌邇上同一所大學,當舍友,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路有逾那時候想,真好,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朋友,和路沐白沒關係。
然而,高三剛開學。
顧頌邇卻忽然一改往日的模樣,一臉嫌惡地看著他。
“你真惡心,我拿你當朋友,你竟然喜歡我。”
路有逾一臉迷茫的望著他,卻見顧頌邇拿出一封粉色的信。
“路有逾還給我寫情書,惡心死我了。”
顧頌邇念出那些肉麻露骨的表白,路有逾遭到了所有人的嫌惡和唾棄。
“他好惡心,顧頌邇真慘,他對路有逾這麼好,誰知道路有逾竟然想睡他。”
“帶入一下顧頌邇,我簡直惡心死了。”
“我就說他娘唧唧的,原來是同性戀,他該不會也喜歡過我吧?這比殺了老子還難受。”
“我沒有,我沒有寫過情書啊。”路有逾著急解釋。
但是沒有人相信他,他無助地看向顧頌邇。
“我、我不是同性戀,我沒有……”
沒有人聽他解釋。
高三一整年,路有逾都在同學們鄙夷的目光下度過。
“看啊,那就是路有逾,是個同性戀。”
“你彆看他,萬一他喜歡上你怎麼辦?”
“啊?好可怕。”
他幾次想找顧頌邇解釋,可始終找不到機會。
直到某天放學,路有逾終於等到顧頌邇一個人的時候。
“顧頌邇,我真的沒有寫過那封情書,不信你可以看我的作業本,我字跡不是那樣的,我…”
“我知道啊。”顧頌邇打斷了他的解釋。
“你相信我?”路有逾一臉驚喜。
顧頌邇比路有逾要高,他微低下頭,湊近路有逾的耳畔。
“因為那封信是我寫的啊。”
顧頌邇嗤笑一聲,看著路有逾煞白的臉,冷嘲:
“還不懂嗎?虧我陪你玩了兩年好朋友的遊戲,真是浪費時間。還以為你能早點發現,沒想到你這麼蠢,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