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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韋長弦說出那番話,方運心中已經確定,鹿門侯等人巴不得自己違抗軍令,這樣就有出手的借口。
“很好,”方運盯著韋長弦道,“你們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必將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張侯爺說的是,您說的就是金玉良言,如金聲玉振,我們這些普通讀書人哪裡能跟您相比。隻要能堅守此地,我都聽您的。”韋長弦笑道。
周圍的士兵們輕蔑地看著方運。
方運轉身回到車廂。
車夫在門口低聲道:“他們簡直欺人太甚!當年老爺在的時候,他們怎敢如此張狂!”
“算了,等抵達珠城再說。”方運道。
“怕就怕就算您到了珠城,他們也繼續使絆子,您隻有晉升大學士才能名正言順執掌珠江軍。那恐怕要十幾年後,唉……”車夫是張府當年的老人,看到方運受辱,十分憤怒。
“再等等吧,咱們張府,從不曾低頭!”方運道。
“您說的是!”
星夜之下,殺聲四起,戰詩與妖術齊飛,刀槍寒光點點如星,鮮血的腥臭味徐徐彌漫。
方運一邊讀書,一邊聆聽周邊的聲音,僅僅通過聲音就能判斷出基本的情況。
鹿門軍乃是楚國最精銳的軍隊之一,現在已經牢牢守住軍營,在強大機關的作用下,讓那些蠻族難以逼近。
那蠻王正在與鹿門侯交戰,打得驚天動地,難分勝負。
方運稍加推演便得出結果,蠻族縱然有後手,可人族這裡也隱藏著一位大學士,此戰無憂。
不多時,方運再度陷入沉思。
雙方大戰半個時辰,最終那頭蠻王撂下幾句狠話,率領蠻族轉身撤入密林之中。
方運走出車廂,掃視戰場。人族死傷不低於五千,戰死者超過兩千,而蠻族也留下三百多具屍體。
方運心中不快,若自己參戰。最少也能讓兩百個士兵免於死亡。
這些士兵,都是人族的戰力,本可以殺死更多的妖蠻!
思索片刻,方運邁步向鹿門侯的中軍大帳位置走去。
韋長弦立刻擋在方運前進的方向,微笑道:“張侯爺。請問您去哪裡?”
“戰事結束,必然會召開軍議,我身為珠江侯,必當參與!”方運盯著韋長弦。
“我家元帥沒有下令,我看,您還是留在此處吧。您要是覺得清閒,不如去給那些傷員包紮,您前些日子在軍營中當過士兵,理當會這些雜活。”韋長弦微笑道。
“讓開!楚王未下令,鹿門侯無手書。戰鬥已經結束,你若再敢阻攔,我便治你一個以下犯上的大罪!”方運說完直直撞向韋長弦。
韋長弦微微彎腰,做好迎接衝撞的準備,耳朵突然輕動,立刻側移讓開,做了個請的姿勢,微笑道:“我家元帥召侯爺前去中軍大帳議事。”
“哼!”方運坦然向前。
等方運掠過自己,韋長弦收起笑容,浮現不快之色。
大營中火把林立。方運一路前行,一路聽著各處傷員的呻吟,順利抵達中軍大帳。
大帳之內鋪著厚厚的毛毯,軍中將領分列兩側。席地而坐,一位身穿青衣大學士服的老者坐在正中的位置,向方運看來。
兩人四目相視,方運第一次見到這位鹿門侯,相貌平平,臉有些尖。左眉毛中間斷了一截,目光極為冷漠。
“珠江侯張龍象,見過鹿門侯。”方運竟然隻是一拱手,便向鹿門侯左手邊的首位走去,然後站在小方桌之前,看著坐在方桌之後的一位翰林將領。
那翰林將領詫異地看了看方運一眼,然後輕哼一聲,望向鹿門侯。
鹿門侯竟然沒有看他,那翰林將領便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韋長弦大聲道:“張侯爺,元帥已經在門邊為你安排了位子,那裡不屬於你!”
方運冷笑道:“我乃珠江侯,爵位與鹿門侯等同,肯坐在他的下首位置,已經是給足麵子!韋長弦,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區區進士在本侯麵前狐假虎威,你以為本侯不敢抽你大耳光麼?”
“你……”韋長弦氣得滿麵通紅,沒想到方運一直忍讓,卻在這裡突然發難。
一位翰林將軍嗬嗬一笑,道:“張侯爺此言差矣。您雖是封侯之身,但這裡是軍中,您的職位隻是珠江軍親衛軍將軍,不配坐到左側首位!”
“更何況,您不過是我鹿門軍順路結伴之人,並非是鹿門軍或荊南軍將領,元帥大發慈悲讓你參與軍議,才是給你天大的麵子!”
“張龍象,你莫要惹是生非,這裡可不是你的珠江軍!”
“就算這裡是珠江軍,你也要老老實實坐在鹿門侯之下,鹿門侯大人此次南下,有節製‘鹿門’‘珠江’和‘祺山’三軍之權!”一位翰林將軍冷笑道。
方運一愣,竟然沒有人告訴自己鹿門侯能節製三軍,很顯然這是楚王隻對少數人公開的王命,由此可見,整個楚國的高層已經無一人看好自己。
方運朗聲道:“既然有王命,本侯自當受鹿門侯節製,不過這左首位,本侯坐定了!不要逼我坐在桌子上!”
“莽夫!”
“粗鄙!”
多個將軍忍不住指責。
方運冷笑以對。
韋長弦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沒想到這個張龍象竟然如此肆無忌憚,而且很聰明地繞過軍規,讓鹿門侯想懲罰都無處下手。
鹿門侯輕哼一聲,數裡內元氣震動,大帳內所有人感到呼吸困難,方運更是感到心臟被無形的力量抓住,立刻意識到,這位鹿門侯可不是普通的大學士,也不是血芒古地裡受到血芒之力壓製的大學士,至少是三境誠意境的大學士。
“堂堂鹿門侯,與一將軍為了坐席爭風吃醋,成何體統!多年未見,你越發不成器!誌龍竟然還說要為你刊發一本教子書,可笑!不過,念在你警示有功,本帥就不再斥責。灝堂,你讓開吧。”穩坐正中的鹿門侯道。
“是,元帥!”那翰林將軍立刻換坐席,其後所有人也都依次換位置,除了幾人麵無表情,大都不滿地看著方運。
“謝過鹿門侯。”方運淡然一笑,坐在僅次於鹿門侯的地方。
韋長弦坐在門邊,麵目陰沉,但數息後突然一笑,又恢複了往日愛笑的習慣,隻是笑容中多了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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