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重點。”方運道。
耿彙暗暗鬆了口氣,道:“下官當年以挖苦譏諷景國為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結交了許多所謂誌同道合的讀書人。我們仰慕慶國,貶低景國,差一點就要結成專門攻擊景國的文社。直到數年前,在下讀到您的那首《江城子*獄中夢》,想起亡妻,大哭不止。哭過之後,在下開始反思,回顧種種,越發覺得不該反對您。再之後,您進入寧安,我把您做的一切都看在眼裡,越來越感覺慶國人或許未必一直正確。”
“說重點!”方運說完竟然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董文叢則羨慕地看著方運的早飯,全都是連國君都吃不起的神物。
耿彙露出尷尬之色,道:“從那以後,下官就以要考進士為由,減少攻擊您與景國。當年景國剛入主象州時,慶官與景官鬥爭極為激烈,我現在的位子本來是定給他人,但遭到所有景官反對,後來慶官一方妥協,安排了我這個近期相對沉默的人,景官才同意。我……身無所長,有八品官做,自然求之不得。不過,我也因此被定為慶官,不得不參加慶官的文會或宴會。”
方運白了耿彙一眼,已經懶得費力氣,懶洋洋道:“說重點。”
方運沒有生氣,耿彙解釋前因後果,就是避免被誤解。
耿彙老老實實道:“這幾年,我參與了不少慶官的私密文會。自從您上任後,慶官的私密文會突然增多,而文會上基本有兩個主題,罵您,或者想辦法扳倒您。我已經徹底成為旁聽之客,再也沒有主動攻擊您,即便被人說起,我也會嗯嗯啊啊蒙混過去。我本以為能繼續蒙混下去,但是,就在八月初,我感到不對。”
方運看了一眼董文叢,董文叢露出無奈之色,像是在說之前耿彙不這樣,是在您麵前才這麼小心翼翼,沒辦法。
“下官發現,幾個跟慶江商行和禮司司正聶長舉走得很近的人,突然發生改變。這些人在之前,一直大罵您,把您當成頭號大敵,在下看來,這是心虛和畏懼,說明您其實做對了。但是,就在前些天,這幾個人在談起您的時候,不再有畏懼或心虛,反而有點輕蔑。不止我一人發現,彆人也詢問,但他們幾個遮遮掩掩,一副懂就懂不懂就不懂的高傲樣子。”
方運輕輕點頭,勉強說到重點。
耿彙好像得到極大的鼓舞,挺直胸膛,聲音變大。
“我感到很好奇,其他人也好奇,於是我們幾個就想方設法套話,可一直失敗。就在昨夜,許多人都知道您挑戰宣武軍成功,並且在擎天峰留詩,一人鎮萬妖,逼宣武軍正在前往丁縣認罪。於是,一些慶官人心惶惶,認為你將來很可能徹底掌控象州,慶官會被您徹底擊潰。但是,那幾個人卻讓我們不用擔心,說您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耿彙看了方運一眼,發現方運沒有生氣,繼續道:“我越發肯定他們一定知道內幕消息,於是和幾個友人暗中灌那幾人的酒,讓他們放鬆警惕,終於透露了一點口風。雖然隻是寥寥幾句話,但下官卻感到非常不妙,所以一大早就找到董州牧,詳細說明。”
“繼續。”方運道。
“是,大人。那幾人透露,那些高層的慶官已經做好準備,一旦找到時機,會煽動所有慶官站出來反對您,製造一場足以吸引全人族的大事件,從而削弱您對象州的掌控。聽他們的意思,朝廷中與他們裡應外合,保證隻要他們做出來,就能罷免您。我想,您也應該能猜到是誰與他們裡應外合。”
方運與董文叢相視一眼。
全景國能做出這種保證的,隻有一個人。
左相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