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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運還禮道:“既然同在學宮學習,那就是同學之誼,直呼方運即可。”
“不敢不敢……”眾人紛紛擺手。
“既然見過文侯大人,那在下就告辭了。我也已經收到重陽文會的請柬,初九那日,東雲州常東雲靜候文侯大作。”剛才說待方運以恩人的常東雲說完,拱手離開。
其他人見狀紛紛告辭,都明白方運可以謙虛,但自己不能真把方運當普通同窗,哪怕是幾位豪門之家的人也沒有上前把自己名刺給方運,雙方的身份和地位相差太多了。
當眾人散去,方運與趙紅妝進入第一舍,兩個侍女跟著趙紅妝。
經過昨夜和今早的收拾,第一舍換了一副模樣,顯得更加親切,更有家的氣息,而不僅僅是學子宿舍。
楊玉環正在房中彈琴,小狐狸搶先一步竄出來跳到方運懷裡,然後盯著趙紅妝的手看,發現她手裡什麼好吃的也沒有,輕哼一聲,不理趙紅妝。
趙紅妝無奈一笑,道:“我這就讓人去宮裡取些點心。”
奴奴馬上躥到趙紅妝肩膀,蹭了蹭她的臉,嚶嚶叫了幾聲,然後才回方運懷抱。
方運和趙紅妝進入楊玉環的房間,聊了聊之前的事,最後兩人去方運的書房。
“先從圍棋開始教吧。”趙紅妝說著四處打量房間。
方運從飲江貝裡拿出一套進士文寶棋桌,這棋桌比普通棋盤大一些,長寬都接近兩尺。這是在聖墟所得,非常少見,所以方運留在身邊。
趙紅妝看了一眼方運的飲江貝,眼中閃過羨慕之色,然後欣喜地接過銀白泛紫的棋盤,小心翼翼觀察,道:“是阡陌天星棋,手談齋的珍品。銀體紫紋,應該是銀桑樹妖侯的根部而製。”
說著,她拉開棋盤桌下麵的小抽屜,驚喜地拿出棋罐。輕輕打開,道:“沒想到棋罐竟然是老枯藤編的,這些白子更是罕見,都是棋紋貝的。棋紋貝應配黑月石,你那邊的不會是黑月石吧?”
方運拿出自己這邊的棋罐。打開蓋子,露出一顆顆黑亮的黑月石棋子。
“好東西!快快帶我入棋境,看看到底是什麼棋境。”趙紅妝說。
方運笑著拿出一張竹席鋪在地上,然後與趙紅妝分坐棋桌的兩側,伸手按在棋盤之上,送入才氣。
就見棋盤開始變大,越來越大,最後足足有百丈方圓,而方運與趙紅妝如同是棋盤上小小的棋子。
隨後,棋盤開始縮小。但在縮小的過程中,天地四方出現變化,天空晴朗,白雲朵朵,四周群山環抱,地麵芳草如茵,東側有一條小瀑布落在水潭,西側有一片竹林,北側是一座木屋,而南側則有仙鶴與梅花鹿。宛如仙境。
棋盤最後縮小到正常大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變成了山穀美景,兩人坐在草地之上。
“好看!”趙紅妝喜道。
突然,大地震動。到處都是轟隆隆的聲音,群山塌陷,地麵上升,岩漿四流,最後化為一座巨大的火山。
兩人位於火山口中心的岩石上,而岩石四周是不斷冒泡的岩漿。耳邊不時傳來轟隆隆的巨響,那是遠處火山爆發的聲音。
趙紅道:“原來是雙境文寶棋,了不起!”
方運隨手一揮,四周又變回山穀美景,趙紅妝感覺不到,但他身為棋盤主人卻知道,這山穀美景看似幽靜,實則和火焰口一樣,一旦發動會形成強大的殺傷力。
不過方運此刻棋道不足一境,發揮不了文寶棋的完全威力,隻能使用基本的棋境。
“我們便來手談,請。”方運微笑。
和後世的圍棋不同,古時的圍棋是白子先手而黑子後手,方運這邊正好是黑子,也懶得像正式圍棋一樣猜子,讓趙紅妝先行。
“那便試試你的棋力。”趙紅妝道。
方運道:“聽說你的棋道已近二境,我連一境都不到,還望手下留情。”
“讓你幾子?”趙紅妝微笑道。
“還是不讓了。萬一你輸了,那你以後怎麼教我?”
趙紅妝笑道:“那便好,這第一局,我無論如何也要勝,否則真沒臉教你。”
“那我儘力而為,讓你勝得辛苦些。”方運道。
趙紅妝微微一笑。
方運對弈次數不多,但早就記住奇書天地的大量棋譜,不僅有後世各國的棋譜,還有聖元大陸的棋譜。
後世的圍棋殺氣凜冽,以取勝為王道,而聖元大陸的圍棋要配合文寶的作用,首重圍困,所以殺氣不足但韌性更勝。
方運心中一動,準備試一試後世的圍棋定式,雖然無論怎樣都會輸,但不能亂輸。
趙紅妝執白子,落在角星位,隨後兩人各把兩枚棋子布在四個角星位,這就是著名的座子製,之後趙紅妝正式落子。
方運一看,趙紅妝的落子中規中矩,選擇了聖元大陸常用的飛掛開局,方運沒有按照應對的方式落子,而是利用後世的定式下。
後世的開局定式極多,極為複雜,普通初學者最多掌握少數定式,但方運早就過目不忘,所有定式的所有變化都烙印在腦海裡,記得滾瓜爛熟。
很快,方運發現趙紅妝其實在下指導棋,其意不在勝,而是教自己如何落子,這是高手教新手的常用方式。無論何時,有高手下指導棋都讓新手求之不得,初學者往往要花錢請高手帶自己下指導棋。
方運微微一笑,自己雖然不常下棋,但趙紅妝還是太小看自己了,於是默默地用後世定式布局。
圍棋一般分三個階段,從開始的“布局”到中期的“中盤”,最後則是“官子”,所謂的“收官”即官子,原意就是表示圍棋即將結束。
一開始趙紅妝下得極快,但還沒等到中盤,她突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方運,隱隱有少許怒意,道:“你騙我!”
“什麼?”方運疑惑地看著趙紅妝。
“你的布局如此精妙。我一開始竟然沒看出來!等到方才我仔細一算才發現,若不出意外,我的白子會被你屠得一乾二淨!說,你琴道是不是早就過了二境?”趙紅妝眼圈有些發紅。沒想到方運竟然騙自己。
方運一愣,忍不住笑道:“你怎麼就要哭了?”
“人家……本宮那麼信任你,你還戲耍本宮!”趙紅妝抿著嘴,怏怏不樂,她很少對方運自稱本宮。
方運笑道:“你啊。仔細想想,重新看看我的布局,看看有什麼問題,實在不行我陪你複盤,重新下一遍。”
“哦?”趙紅妝疑惑地看了一眼方運,然後盯著圍棋,開始回憶。
足足過了一刻鐘,趙紅妝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你一定是得到過了不起的棋譜,學到一種特彆的定式。記了下來,所以才讓我覺得你的棋道精妙。但仔細回想,你無論拿子的姿勢還是落子的過程,都和新手一般無二,而且你這定式運用的稍顯稚嫩,有些地方甚至用得不夠好,所以我一開始沒想到你竟然會如此精妙的定式。”
“現在不是‘本宮’了?繼續‘人家’吧。”方運笑道。
趙紅妝麵色緋紅,道:“不準調笑我!我怎麼說也是景國大長公主,小國君的姑姑!繼續下!布局我輸了許多,但不到最後。鹿死誰手或未可知!你不要得意太早!”
“布局能占先機,我就滿足了!不過,你要是不小心輸了,可不要哭鼻子。”
“繼續!”趙紅妝氣鼓鼓的。沒想到自己差點被這個比自己又年輕棋道又差的人贏了,幸好在中盤之前發現。
雙方繼續下圍棋,在中盤初期的時候,方運還有優勢,但越往後下,趙紅妝的棋力就顯現出來。而方運經驗不足的弱點也開始暴露。
換成彆人,很快會被趙紅妝殺得片甲不留,但方運經過多次才氣灌注,哪怕不動用才氣,大腦也非趙紅妝可比,竟然一直堅持。
一直下到收官的時候,方運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落子越來越慢,直到最後不小心動用了才氣才醒悟。
方運棄子笑道:“你無才氣,卻逼得我動用才氣,我輸了。”
趙紅妝卻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方運,道:“一個下了不到五十盤的人把我逼到這種程度,我甚至懷疑我的棋道了。我要是有文膽,下到一半就可能碎成粉末。”
“哦?你怎知我下圍棋不到五十盤?”
“哼,我之前說過,你下棋的姿勢和動作。不過,你果然不一樣,彆說舉人,哪怕是進士像你這樣不實戰隻看棋譜,也不可能把我逼到這種地步。”
“多謝公主殿下誇獎。”
“來,再下一盤!我要讓你明白棋道二境的女人的厲害!”趙紅妝瞪著方運,秀美的麵龐充滿鬥誌。
方運正要調笑她,卻突然想到一個沒有才氣的女子在棋道上達到二境會付出多麼大的努力,於是驕傲一笑,道:“我下一盤必然讓你贏得更加吃力,甚至可能讓你輸!”
“不信!來!”趙紅妝鬥誌更盛。
兩人立刻開始進行第二盤,這一次方運中規中矩,沒有竭儘全力,而趙紅妝卻全力以赴,在中盤就取得絕對的優勢。
“唉,還是輸了,真慘啊。”方運搖頭歎氣。
趙紅妝咧著嘴開心地笑起來,潔白的貝齒格外醒目。
“笑不露齒!”
“你管我!我贏了!”趙紅妝挺著白淨的頸子得意笑道。
“來,繼續!我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