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穩穩地坐在桌案之後的太師椅上,明亮的夜明珠照在來著的麵龐之上。
陳家家主陳銘鼎。
方運紋絲不動,道:“陳家主夤夜來訪,不知有何貴乾?”
陳銘鼎苦笑一聲,道:“方虛聖,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老夫苦思許久,至今不清楚您真正的目的,所以特來請教。”
方運沒有立即答複,沉思數息,道:“我不清楚是誰讓那女子敲擊登聞鼓,但我要感謝她。我的目的,是想請陳家幫我一個忙。”
“如何幫?”
“您老清楚如何幫。”方運注視著陳銘鼎。
陳銘鼎看著方運的眼睛,目光不斷變化,期間出現過猶豫,出現過猜疑,出現過惱怒,出現過焦慮,不一而足。
陳銘鼎咬了咬牙,道:“陳子乾終究是我陳家人,更何況,他真的沒有害人。此事之後,他大病一場,離開陳府,自此再也沒有踏入陳家一步。”
“有人死了,就一定有凶手。”方運緩緩道。
陳銘鼎無奈道:“此事是老四家裡的管事所為,陳家可以交出他。”
方運靜靜地看著陳銘鼎,一言不發。
陳銘鼎一開始無比坦然,但數十息後,無奈歎息一聲,道:“我那兒媳婦做了錯事,要打要罰,當依法處置,陳家絕不包庇。”
方運這才麵帶淺淺的笑容,道:“既然是依法處置,並不算幫我。”
“你……”陳銘鼎怒視方運,才氣鼓蕩,長須飄動。
方運臉上的笑容消失,目光漸漸變冷。
“我們陳家需要尊嚴,半聖世家的尊嚴!”陳銘鼎朗聲道。
方運淡然道:“景國需要國法,真真正正的國法。”
陳銘鼎麵色數變,最後長長呼出一口氣,盯著方運,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即便陳家幫了你,你也無法抗衡全天下的家族。以前沒有人成功過,現在沒有人成功過,將來也不會有人成功!”
“為縣令,謀一城;為左相,謀一國;為虛聖,謀一族。至於其它,又有何乾?”
方運依舊淡然,仿佛完全沒把陳聖世家的家主放在眼裡。
這不是衰落的世家,這個世家的半聖至今活著。
陳銘鼎長歎一聲,轉身便走,一邊走一邊道:“方虛聖有舍身之勇,有救國之義,陳家當一回上馬石又何妨?”
第二日,陳家一張公告震驚十國。
陳家家主陳銘鼎上疏請罪,並以治家無方為由,卸任家主,並將其第四子以及第四子的正妻送交朝廷法辦。
在天下讀書人都等著看方運與陳聖世家對抗的時候,陳聖世家竟然宣布投降,驚呆了所有人。
連方黨的人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在他們看來,方運最好的結果也隻是逼陳家交出那個管事,就算超出預料也隻是奪了陳子乾之母的誥命,怎麼也不可能逼堂堂家主下台。
但是,很快有人分析出來,陳銘鼎卸任家主,不僅是幫了方運,其實也幫了陳家自己。
既然陳銘鼎卸任,那之前陳家無論做過什麼惡事,刑殿與方運都會網開一麵,最多處理一些下人,絕不會波及陳家之人。
陳銘鼎卸任,更像是陳聖世家與方運的交易。
一時間,方運在景國朝廷的威望無以複加,而董文叢依法判決了陳銘鼎第四子夫妻後,在京城的地位變得無比穩固。
沒有哪個官吏敢挑釁一個敢給世家嫡係子弟判刑的京兆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