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小暑, 正午已經很熱了,但夜裡還是涼。
羅葑裹上他的珊瑚絨睡衣, 去找朱紅要了手機,分彆給王大強和費珍打了電話, 然後捧著肚子吭哧吭哧跑進書房。
書房早就被改造成了孕檢室,之前購買的孕檢設備全都放在裡麵。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王大強還提前準備了消毒設備、產床和嬰兒保溫箱。
羅葑開了會兒循環風紫外線空氣消毒機, 又從櫃子裡拿出消過毒的新床單鋪好,再鋪上產褥墊,抖開消過毒的小被子,把自己囫圇個裹在裡麵,躺好。
躺了沒多久,實在疼得躺不住,又爬起來把寶寶的小嬰兒床、小褥子、小衣服、小襪子、奶瓶、奶粉全都翻出來,一樣一樣擺在產床旁邊。
最後實在沒事情乾,他竟然要拎著小暖壺下樓燒水!
朱紅嚇壞了,趕緊接下他手裡的暖壺,讓他好生呆著,她則匆匆忙忙跑去廚房燒水, 六神無主地在爐灶前走來走去。
等費珍風風火火地趕過來的時候, 才發現她的新晉貼心小棉襖已經把一切準備都做好了!
……真的是非常讓人省心的孕夫了。
“大強幾點到?”費珍換上消毒服,心疼地拿紙巾幫他擦汗, 感覺每一秒都焦心灼肺, “讓媽看看, 你宮口開幾指了?”
“我自己看!”羅葑羞得臉通紅,推著費珍出去,“媽,你去幫我拿巧克力,我想吃巧克力了!”
“對對對,巧克力!”
費珍跑出去翻箱倒櫃找巧克力了。
羅葑再也顧不上表情管理,疼得齜牙咧嘴、坐臥不安,但擠碎了一半屏幕的手機卻不停不停地震,震得他心煩意亂。
他隻能接了:“……誰啊?”
“是我,謝燎原。”
“!”
羅葑下意識就掛了電話,還順手把號給拉黑了。一連拉黑了三個號。
他簡直不能聽這個名字!
一聽到謝燎原三個字就想到一千萬,一想到一千萬就想到一年白乾,一想到一年白乾就忍不住心生埋怨!
肚子就更疼了!
謝燎原急瘋了。
雖然他親耳聽到了羅烽火的聲音,但正因為聽到了,感覺他的聲音明顯比平常虛弱很多,所以才更擔心。
謝燎原感覺自己心上有一百簇跳躍的小火苗在燒,灼得他五臟六腑都要焦了。車已經飆到最高限速,可他卻總覺得慢。
太慢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羅葑也很煎熬。
他在陣痛的間隙裡啃了兩隻巧克力球,又喝了半碗熬得濃濃的小米粥,天蒙蒙亮的時候,外頭鵝們啊啊啊大叫起來。
王大強終於來了!
可是……跟在王大強身後進來的那位一樣穿著消毒服,身高腿長、五官立體,一臉倦容、眼睛紅通通,低著頭溫柔繾綣地看著他的大帥比,到底是誰啊?!
……
謝燎原為什麼會在這裡?!
啊啊啊!他這輩子最醜的時候竟然被謝白月光給看到了!
他簡直不想活了!
羅葑驟然感覺一股暖流勢不可擋地衝了出來,身下的墊子瞬間就濕了。
“……”破水了嗎?
他斷斷續續疼了大半夜,都沒掉一滴眼淚,這會兒卻突然忍不住了,桃花眼一眨,眼淚就下來了。
而且一開始哭就止不住,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他哭得不停倒氣,指著謝燎原:“王大強,這個人……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謝燎原:“……”
“我也不知道,”王大強一邊用碘伏刷手,一邊說,“剛在門口撞到的,說是寶寶的爸爸。”看在他帶來的國內知名婦產專家就候在門外的份兒上,他才勉強同意他進來的。
“孩子是我自己的,”羅葑拿手擋著臉,哭著說,“和他有什麼……啊啊啊好疼啊!王大強我好疼啊,寶寶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生出來啊!”
王大強仔細消毒完,幫他檢查了一下:“開全了,再有一個多小時應該就能生出來了。”
羅葑哭得一抽一抽的:“……還要這麼久啊!”
謝燎原心疼壞了,簡直恨不得替他生孩子,他眼裡含著淚,蹲在床邊,伸手握住羅葑的小肉爪,低頭在他手背上輕輕親了一下:“對不起,都怪我……讓你受苦了。”
羅葑:“……”走開!彆親我手啊啊啊!
可是陣痛一次比一次劇烈,他在王大強的指揮下使出吃奶的勁兒用力用力再用力,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完全說不出話來。
等一次宮縮過去,他才發現書房門的小玻璃窗外閃過一張熟悉的、溫柔的、焦灼中帶著關切的臉。
……不是謝總的媽媽又是誰?
啊啊啊!他中道崩殂的男神形象啊!
羅葑想死的心都有了。
費珍見他像是沒力氣了,慌慌張張拿了巧克力來:“吃一顆,補充體力。慢慢生,彆著急。”
“……媽,我不想吃巧克力了,”羅葑虛弱地躺在床上,睫毛上掛著一溜小水珠,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我想吃杏仁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