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或是驚疑、或是忐忑也或是豔羨的目光紛紛自她身上掠過一圈,又齊齊聚焦到了聞太師臉上。
然則,就在所有人都理所應當的以為他會婉拒秦照時——
身板清瘦卻精神矍鑠的老者隻是禮尚往來,攏起袖子,鎮定從容的拱手躬身,還了秦照一禮。
他也未發一字一言,但卻是態度鮮明的等於允了這門婚事。
殿內瞬間發出幾聲倒抽氣的聲音。
就連沈閱都有些意外的茫然。
帝後麵前,文武百官為證,甚至還得了雙方長輩的首肯應允……
雖然這門婚事提前毫無預兆,成得那叫一個猝不及防,但無論如何這也是確確實實的定了。
殿內看戲的一眾人等再也忍不住,興奮的竊竊私語起來,氣氛瞬間被推回了冷場之前的局麵。
沈閱扶聞時鳴重新坐了回去。
可秦照還一動不動的站在她麵前。
她有些局促的微抿了下唇,隨後索性坦然朝他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該是故意做給外人看的,秦照唇角重又噙上那一抹笑意,眼神專注望著她,持續偽裝成一副仿佛滿心滿眼都是她的錯覺。
他語氣散漫的道:“信物……”
見著沈閱未能明了,反而蹙起了眉,又勉為其難接著道:“是當彼此交換的。”
合著——
這還是怕她紅口白牙一張嘴,回頭等出了這昭德殿會反悔唄?
沈閱:……
周遭有好些人還在持續不斷的盯著這邊瞧。
沈閱不自在的微微紅了臉,隨後迅速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
她自是帶著有些貼身之物的,什麼香囊荷包繡帕之類……
可她的這些東西都是隻適合女子用的紋樣和大小,若是贈了秦照,她怕他直接帶出去招搖過市。
想想又是一身的雞皮疙瘩。
所以一瞬間心思千回百轉,她便偏頭取下自己左耳的珍珠耳墜子,敷衍的遞了過去。
聞家給她用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
那一大一小兩顆珠子圓潤光滑,表麵泛起微微的珠光,與她的人一樣,明明極其美好珍貴,卻並不刻意招搖。
秦照伸出手來。
沈閱落落大方的將耳墜子放在了他布滿厚繭的掌心,也正式回應了他一句:“贈君明珠,聊表心意。”
她的音調不高,語氣平和溫婉,不帶半分的矯揉造作,隻給人一種十分真誠堅定的感覺。
聽來……
特彆的安心可靠。
秦照垂眸盯著自己掌心裡的東西片刻,唇角不禁又再揚了揚,然後順勢收攏掌心,將那隻耳墜攏進了袖袋。
沈閱正在遲疑要不要坐回去,他已經再度朝她伸出手,理所應當的抬了抬下巴:“走,隨本王挪到那邊去坐。”
沈閱循著他視線所指,看了眼上首的方向。
微微遲疑,但她卻沒怎麼扭捏。
隻是,指尖搭進男人掌心時碰觸到了完全不屬於自己的溫度,還是心跳失衡了一瞬。
秦照卻沒給她反悔退縮的機會,直接收攏掌心,牽了她的手,在滿殿複雜目光的注視下,回到上麵的暖閣裡,他自己的位置。
向來眼觀六路處事周到的柳皇後,此刻心境已經全亂,根本就沒心思顧全大局了,又是林如喜及時救場,趕在秦照把人領回來之前已經火速在他桌案後麵多加了一個座位。
彼時——
秦緒還麵色鐵青的就站在秦照那張桌案的前麵,攜手而行的兩人正好自他身畔走過。
皇帝笑著咳了一聲,他這才勉強穩定了心神,佯裝無事的走回秦照對麵,他自己的位置坐下。
彎身下坐的同時,狠狠將手裡已經被攥的變了形的那支華貴金步搖隨意扔到了後麵陰暗的角落裡。
被秦照這麼一打岔,秦緒選側妃的事自然隻能順勢擱置。
而秦照這裡,本來就算是未婚妻,其實隻要未曾成婚,這樣的場合秦照都不該把沈閱直接帶在身邊的。
沈閱大概能明白他的用意——
他現在畢竟是強行先發製人從太子手裡搶的人,單純隻是口頭約定的婚事,到底還存有許多俗禮上的瑕疵和漏洞,可是隻要他公然以未婚妻的身份將她帶出來一次,那麼今天隻要當場沒人跳出來駁了這門親事,以後等出了這昭德殿,旁人也就不能再質疑。
這樣做……
其實多少有點逼皇帝和太子就範的意思。
沈閱心中難免有幾分忐忑。
她麵上看著鎮定,一顆心卻始終是懸著的。
柳皇後和秦緒私底下看她的眼神都頗為複雜甚至不善……
但皇帝與秦照向來兄弟情深,仿佛對他也格外的寬容,竟是半分不愉的情緒也未曾表現出來,反而還樂嗬嗬的誇讚起來:“老五你的確是慧眼識姝,眼光好的很,太師的這個外孫女兒啊……是朕看著她長大的,現在進了你的門,咱們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此言一出,本來還呈觀望態度的文武百官這才明顯放鬆下來。
有位皇家宗室裡的長輩帶了頭,之後就恭賀之聲不斷。
當然——
雖然口不對心,可絕大部分的恭維還得衝著太子。
秦緒麵上重新掛上溫和儒雅的笑,仿佛被當眾搶親駁了麵子的根本不是他,推杯問盞,與一眾的朝臣談笑風生。
可沈閱清楚的知道,他此刻已經出離憤怒了,因為——
他居然放任他心尖子上的柳茗煙手捧著那柄如意就那麼不尷不尬的杵在柳皇後身側,任人觀瞻,而完全沒顧得上再管她。
作者有話要說: 定名分,秀恩愛一條龍,雖然咱起步晚,但架不住咱車速快啊,我家女婿就是優秀!
ps:今天開始就保持日更了哈,寶寶們可以放心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