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閱於是又道:“殿下是要尋長贏是嗎?那我……”
本來想說她去幫忙找人,但轉念一想,自己主仆三人初來乍到,就連人家王府的門朝哪邊開也是一個時辰之前剛知道……
也就在沈閱為難遲疑的這片刻之間,秦照已經踱步自屏風後麵出來了。
沈閱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看到的卻是對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模樣。
呃……
也不能算是特彆不整,他身上是穿了件室內閒時才穿的寬大內長袍的。
純白色的料子。
這個季節,衣料都不算厚實,而且這應該是貼身才穿的衣物,質地更加的細膩輕薄些。
其實這也倒是還好,可他頭發濕漉漉的披著,發尾淅淅瀝瀝的水滴滾落到衣物上……
本來這種室內穿的袍子就以舒適為主,會剪裁的格外寬大些,他又未紮腰帶,那領口都沒裹緊,沈閱甚至隻在匆忙望向他的那一眼裡,就瞥見了他衣物之下橫在與鎖骨平齊位置的一道疤。
臉上瞬間爆紅到無地自容。
下一刻,沈閱就驚慌失措的匆忙背轉了身去。
她腦子還在運作,大概也猜到了,方才在她進門之前男人應該正在沐浴。
可是大白天的洗什麼澡?
洗澡就洗澡,洗完你好歹穿好了衣裳,收拾整齊了再出來見人啊!
就這——
故意吧?!
一瞬間,腦子裡就掠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沈閱羞憤欲死。
但她如果此時回頭看,就會發現秦照的臉色其實也沒多好。
他雖然保持著慣常那副沒什麼情緒的冷靜麵孔,跟個沒事人似的,眼眸中也是沉沉的蓄滿了惱怒之意,主要是不能在小姑娘麵前跌份兒,否則他也打死都沒想過要以現在這麼一副尊榮出現在她麵前。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安靜又尷尬的詭異。
沈閱剛想奪門而逃時,長贏就捧著一疊衣物自院外進來。
最上麵,還有幾條乾爽的布巾。
看見滿臉通紅卻背對裡屋方向站著的沈閱,他臉上不禁浮現一絲疑惑,但還是本本分分打了招呼:“沈姑娘……”
沈閱站著沒動,他繞開對方進屋:“主子,給您拿來的替換衣物。”
看見秦照身上穿著衣裳,並且除了脖子以上幾乎哪兒都沒露,他是沒太理解沈姑娘臉紅的點在哪裡。
心裡疑惑,就也沒怎麼注意到秦照其實也很不友善的神色,自顧將衣物遞過去。
秦照一聲不吭的接了,轉身又大步折回了屏風後頭。
長贏跟著進去,很快抱了一堆沾了泥土和隱約血跡的臟衣出來,然後再次繞開沈閱,很識趣的直接走了。
沈閱一邊驚異於他抱走那些衣物上的血跡,一邊胡思亂想著猶豫想要開溜,就又撞上了過來送茶水的婢女打岔……
就這麼一耽擱,秦照已經重新穿戴整齊,手裡抓著幾塊布巾,一邊胡亂的擦著頭發一邊走了出來。
“坐啊!”他隨口道了句。
沈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麼澎湃窘迫的心情到底算不算小題大做,但聽他聲音實在平靜淡漠,就還是硬著頭皮轉身佯裝無事的挪過去。
他這會兒的穿著,已經是平時的模樣,圓領袍的領口將交領內長衫的領子規規矩矩的束好,隻在吞咽時能瞧見隱約滾動的喉結。
“你……”也不知怎的,明明他這好大一個人坐在這,沈閱這會兒看他的第一眼竟是下意識去觀察他領口和胸前,好在嘴上沒掉鏈子,還是關切的詢問出聲:“是受傷了嗎?我聽門房的人說殿下方才是進宮去了。”
秦照走到圓桌旁坐下,隨口回答:“京郊大營兩個掛虛銜的紈絝帶人械鬥,摻合進去了一串兒世家子弟,他們上頭的人不好管就稟進了宮裡,本王順便過去處理了一下。”
他沒說具體處理這場鬥毆事件的過程,但看他現在氣定神閒這般模樣,應該不太可能是他受的傷。
沈閱也不便過問那些門閥的內鬥和軍營裡的黨派之爭,就很本分的沒再深入追問下去。
過來奉茶的婢女將兩個茶盞依次放下,然後就抱著托盤低著頭快步走了。
沈閱原還以為她至少得留下來服侍他們主子把頭發絞乾,卻見她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之後這裡裡外外也再沒有下人的麵孔出現過。
秦照那裡顯然是有些不耐煩做這樣細致事,胡亂擦了兩把就將布巾隨手扔在了桌上,端起茶盞來喝茶:“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沈閱的思緒被拉回,想到此行的正事,就趕緊集中了精神。
但她也並沒敢直說,反而繞了個彎子先問:“我是突然想起來,你我議親,宮裡欽天監方麵應該會出麵測算過八字吧?不知結果如何?”
秦照本來正在埋頭飲茶,聞言抬頭看向她,然後就饒有興致的笑了:“你還信這個?”
八字運勢一說,人人都信的!
而且,合八字也是論及婚嫁之事時必要的一環。
沈閱之所以一直沒在意這個,是因為她這婚事由宮裡一手操辦,又受秦照主導,若有問題他這邊會第一時間發現,這邊一直沒做聲,她就直接忽略,以為一切正常了。
“難道殿下不信?”沈閱見他這戲謔的神情語氣都不似作假,心裡疑惑之餘,這才將荷包裡的那張紙條取出。
在桌上展開,推到了秦照麵前。
秦照顯然沒太當回事,起初隻是隨意掃了眼,然後看清上麵內容後卻是臉色倏地一沉。
沈閱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趕在他發作之前實話實說:“這是昨日見麵的那位華陽郡夫人硬塞給我的,我不曉得上麵所書殿下您的生辰八字是否屬實,但是照她這意思……她倒是專門找人替我們算過姻緣,卦象……”
顯示,這不是門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