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應該是秦照和沈閱他們剛進京不久那會兒的事了。
如果說秦照去善清庵,還可以解釋是有正當理由,是為了他供奉的牌位添香油的,那麼沈閱呢?
據他所知,那丫頭前麵在京生活了十幾年,她壓根就不該知道有善清庵這麼個地方!
秦緒的腦子整個都亂了。
思索了好半天,還是隻能先抓明顯可見的線索,又再吩咐探子:“你再去善清庵。不是說二月初皇叔過去是添香油的嗎?查他們的功德簿子,那裡能查到他上山的詳細日期。”
探子看他已然整個失態,知道事情緊急,應諾一聲就又緊趕著去辦事了。
秦緒此刻卻是坐立不安。
秦照和沈閱的這門親事定的,本來就叫他們父子都大為光火,就算隻是陰差陽錯的巧合,也已經有夠鬨心的了,萬一……
萬一這裡麵還有什麼人的算計和處心積慮的陰謀呢?
那後果必定更加的不堪設想!
他在書房裡,又左右踱步了幾圈,居然也等不得探子再回來,直接推開門大步往外走;“榮錦,備車。”
榮錦亦步亦趨趕忙追上去,看看天色:“上朝再晚半個時辰去也不遲……”
秦緒原是一時衝動,想去聞家找沈閱問個明白的。
榮錦的話如是兜頭一盆冷水,倒是將他潑醒了——
現在他自己心中都是一團亂麻,什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貿然去找沈閱能有什麼用?而且為了這種捕風捉影的猜疑就誤了早朝,也不合適。
秦緒腳步頓住。
袖子底下的拳頭捏了又捏,終究還是強行按捺了情緒,又轉身折回了屋裡。
隻是他心裡惦記著這件事,迫切想要一個清楚明白,這天去上朝明顯的心不在焉,連續兩次走神,錯過了皇帝的問話。
皇帝心中不悅,可到底也要維持顏麵,後麵乾脆就沒再點名叫他。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從朝堂上下來,回到東宮,去善清庵的探子已經再度回來。
果然——
功德簿上查到了秦照和沈閱初次上山的確切日期。
竟然——
就在他們雙雙回京的次日!
這一重發現,非但沒叫秦緒定下心來,反而越發加重了他心中的疑團。
可是經過一整晚的權衡與思量,他此時多少是冷靜了幾分下來,也不能大張旗鼓找過去點名見沈閱,他就以探病為名,又迂回著去了太師府想要碰碰運氣。
這日是四月十五,次日便是秦照和沈閱大婚之日。
聞府上下都忙的腳不沾地的為著喜事做最後的準備,府邸內外一派的喜氣洋洋,入眼就是一片刺目喜慶的大紅色氛圍。
秦緒如今與聞家的關係已經今非昔比,縱然他是太子,也不好公然提出要單獨與人家家裡正在備嫁的姑娘見麵。
是以,這一趟,他終究無功而返。
去四喜堂,乾巴巴勉強的應付著和聞太師說了兩句客套話,料想今日這情況沈閱也該是不可能有閒暇來這邊表孝心的,他也就不再做無用功。
結果——
好巧不巧,出府的路上就剛好遇到長贏親自帶著內內廷司的人來給沈閱送嫁衣。
雙方錯身而過。
秦緒親眼看著華麗的鳳冠與嫁衣被人捧著自他麵前走過,興師動眾送進了聞府的內宅。
他沒見著沈閱,這一刻看著張燈結彩無比熱鬨的聞府,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很古怪且不合時宜的念頭——
上輩子,他娶她時,聞家人也該是這樣隆重又盛大的替她打點準備過婚事吧。
可是再往下細想時,他卻不太記得新婚夜看到的沈閱是什麼樣子了。
大抵……
還是因為沒走心吧!
畢竟……
從始至終,他心裡真正盼著裝著的都是柳茗煙。
他自那片與他格格不入的喜慶氛圍中一步步走出來,站在大門口回頭再看時……
當真隔世一般的恍惚!
回到東宮的秦緒,又是一整日的足不出戶,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晚間出來回寢殿就寢,卻意外看到擺在桌上的燙金大紅喜帖。
不用問也知道,定是安王府送來的。
再有不到十二個時辰,秦照與沈閱就當正式完婚了,一切即將成為定居。
橫豎他就是想要個明白,就算想要沈閱替他解惑後麵也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可是不知怎的,這一刻盯著桌上喜帖,秦緒突然就暴躁的一刻也不能等。
“備馬,點齊兩隊侍衛,隨本宮去辦點事!”幾乎是頃刻之間就有了決斷,秦緒冷著臉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榮錦看他情緒不對,就唯恐要有事發生,半點不敢掉以輕心,親自去點了一批好手跟著。
秦緒帶人殺到聞府門前時,已然夜深人靜。
沈閱屋子裡卻是一派熱鬨,幾個小丫頭笑嘻嘻的陪著試嫁衣。
衣裳剛套上身,夜裡守花園的婆子卻慌慌張張找了來,惶惶不安的壓著聲音稟報:“姑娘,出事了……太子殿下突然登門,他說要見您。”
三更半夜,還是在她備嫁準備出閣的頭天夜裡?
這人是有病吧?!
聞清歡的事,沈閱雖然這些天一直沒說什麼,心裡卻始終是壓著火的,聽到秦緒突如其來的荒唐之舉,登時就變了臉色:“三更半夜,誰要見他?”
那婆子滿頭大汗:“可那畢竟是太子殿下……”
秦緒暫且沒讓驚動聞太師和聞大夫人他們,算起來已經很“體貼”的不想把事情鬨大,這婆子屬實也是無奈。
沈閱的火氣立刻也跟著有些壓不住了:“是太子也不能三更半夜私闖彆人家的後宅,有什麼好為難的?他還敢硬闖不成?他敢硬闖,你們不會打斷他的腿?!”
簡直豈有此理,欺負人欺負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