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皇帝的淡定冷靜, 坐在他身後同幾位女眷閒聊的柳皇後臉上就明顯有幾分繃不住。
其他人也不敢隨意打趣太子。
所以,就算聽見沈閱的話,也隻識趣的裝聾,誰都沒有順勢調侃。
隻……
這中間氛圍還是莫名詭異起來。
柳皇後佯裝飲茶, 端著茶盞的手卻因為隱忍怒氣已經在微微發抖。
她卻又說不上自己究竟氣的是沈閱的當眾揭短, 還是柳茗煙始終不成氣候的又給她惹出了亂子來。
她極力壓著想要去找秦緒二人一問究竟的衝動……
一直到皇帝與秦照之間一局對弈結束, 秦緒與柳茗煙二人也未再露麵。
這一點,也就等於從側麵坐實了他二人之間當真是有事發生的傳聞。
當然, 缺他們兩個也不算什麼, 禦花園裡的整體氛圍並未受到影響。
二更過半, 席也吃了,月也賞了,月餅也吃了, 這次家宴便算是順利辦完。
各家宗親結伴出宮,各回各家。
禦花園這裡離著宮門並不算太遠,秦照帶著沈閱隨大流一起走。
沈閱看上去一切如常, 偶爾還和身邊同行的其他家的女眷互相寒暄兩句。
反倒是秦照比較沉默。
邊走,邊是時時側目盯著她側臉瞧。
沈閱感覺到了,卻隻佯裝不知。
跟在後麵的長贏雖是一路都躍躍欲試的想要說點什麼,奈何……
他家王爺像是一根筋,王妃明擺著裝傻故意不搭理他, 他也不知轉頭問問自己。
而他一個做侍衛的,又不好眾目睽睽之下迫不及待的扯著王爺的袖子咬耳朵……
就導致他這一路上心裡貓爪子撓似的,又急又無奈。
而等出了宮門,長贏心想總算能逮著機會告狀了……
又眼睜睜看他家那缺心眼的王爺扶著王妃直接一起上了馬車。
長贏:……
馬車門自裡麵合上,長贏隻能繼續憋著滿肚子牢騷,本本分分指揮人護衛著馬車回府。
馬車上, 秦照這才看著沈閱主動發問:“你就沒什麼話要同本王說的?”
沈閱本是與他一起圍著小桌子挨著坐的。
聞言,她抬眸與對方對視一眼。
男人的眸色很平靜,語氣也溫和散漫,並無半分質問之意。
這一整個晚上,她心裡其實都一直不太好受,卻又說不出具體的感覺來,就是感覺有太多複雜又壓抑的情緒全部壓在心裡,卻無論如何也發泄不出來。
此時,在男人寬容的目光注視下……
沈閱確定她對秦照是絕對信任並且不設防的,但這一刻也很奇怪的,哪怕是對著他,她也依舊發泄不出來。
她隻是很平靜的爬過去,自動靠進他懷裡,如實坦白了自己的惡行:“太子是我刺傷的。”
秦照眉心不受控製的微微一跳。
他倒並非是怕她如此行事給自己惹禍,主要——
秦緒畢竟是儲君,雖然他的諸多行事的確是挺欠的,可沈閱卻一直都是隱忍退讓識大體的。
她這樣的驟然衝動,叫秦照很難不懷疑是不是秦緒又做出什麼過分之事,激怒她了。
男人暗暗提起一口氣,垂眸朝她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沈閱卻把腦袋往他懷裡一藏,悶聲道:“我現在不想說話,總之我沒吃虧。就是我在宮裡說的那些話……陛下他們未必會信,後續可能是對你也不會不太好。”
她今天確實是衝動了,可重活兩世這種事,就算現在得了秦緒的親口承認,她都還尚且沒有完全消化掉這個離奇的消息。
能夠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秦照摸摸她的頭發安撫,終究什麼也沒再多問。
馬車平穩前行。
沈閱的腦子一直都是無比清醒的,隻是可能想的事情太多,就導致她又總覺得今日這腦袋格外沉甸甸的。
閉目養神了一路,秦照都沒再勉強她多問什麼。
回到府裡,三更的更鼓已經響過。
秦照下車,原是想伸手來抱她的,沈閱卻擋開他的手,露出個笑容:“我沒事,自己走,正好吹吹風,醒醒腦子。”
秦照依舊是逆來順受的由著她。
旁邊的長贏卻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拚命想要同秦照咬耳朵,又始終不得門路。
眼見著兩人穿過前院小花園,要一同回後院臥房休息了……
長贏不敢再跟,正待要退下,沈閱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對秦照道:“要不你先回吧,甘將軍這幾日又出城尋訪名醫去了,我去看鬆哥兒一眼,要不然晚上睡覺不踏實。”
秦照:“本王陪你?”
沈閱知道他這會兒必定是對宮裡發生的事好奇,又拿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躲在後麵不遠處踟躕摳廊柱的長贏:“不用,你先回去沐浴休息吧,我就過去看一眼,去去就來。”
秦照這才順水推舟,點頭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