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茗煙整個人都不由的緊張了一下。
沈閱則是從容起身。
同時——
順手將手中小瓷瓶揣進了袖袋裡。
柳茗煙看見她直接將那東西收了, 忍不住張了張嘴,可到底還是介意於兩人之間的關係,沒能拉下臉皮開口討要。
沈閱走到她身邊, 唇角噙了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太子殿下接你來了,你還不走嗎?”
柳茗煙視線雖然極力掩飾, 卻也還是有些不舍的盯著她袖袋看。
欲擒故縱的小伎倆……
沈閱玩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毫無破綻。
柳茗煙見她確實沒有再主動將東西拿給自己的意思,終還是咬咬牙,強忍著惋惜轉身走了。
沈閱跟著她,卻隻走到房間門口就止了步子。
柳茗煙走出院子。
她心中含怨,就沒拿正眼看榮錦:“走吧。”
不想, 榮錦卻連忙伸手攔在她去路上。
他未曾顧得上柳茗煙, 隻視線越過對方發頂,看向她身後院子裡。
沈閱就站在院裡正屋門口的台階上。
沐浴在陽光下的女子,容貌絕豔, 舉止卻是雍容又鎮定的。
她站在那裡,似笑非笑瞧著這邊……
不知怎的, 榮錦就有了種她仿佛是站在高處俾睨眾生那般高高在上的冷豔之感。
他心思, 驀的就肅穆幾分。
柳茗煙去路被攔, 循著他視線轉身, 發現他是在看沈閱, 立時怒火中燒。
下一刻,她想到自己剛進門那會兒沈閱說過的話……
憤怒之餘,心裡又生出了無邊的恐慌, 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
剛要催促榮錦走,就看榮錦僵硬扯了下嘴角,衝著院子裡的沈閱躬身拜了一禮, 客氣道:“王妃,您是長輩,太子殿下登門,自是應當當麵拜見於您,否則禮數上說不過去。還勞您芳駕移步過去見一麵?否則這傳出去,名聲可就不怎麼好聽了。”
果然……
果然秦緒這是拿著她打掩護,送人情,就是千方百計為了見沈閱一麵的嗎?
柳茗煙心中如臨大敵,彷徨又恐慌。
可——
榮錦是秦緒的心腹,忠心耿耿,原就不是她能支使的。
她用力捏著手裡帕子,臉色卻有掩飾不住的難看。
沈閱抬腳自門內走出,依舊站在台階上,言笑晏晏看著柳茗煙:“他不是來接柳氏的嗎?那就我親自送柳氏出去,交予太子殿下吧,想來他是不放心,怕我欺負了他心尖子上的人兒。”
柳茗煙滿腦子的兒女情長,完全不靠譜。
榮錦可不敢叫她跟著攪局,忙道:“王妃說笑了,您是長輩,柳嬪娘娘……還是奴才直接引她出門去馬車上等候殿下吧。”
柳茗煙腦子是不怎麼清醒,可沈閱前麵都提醒透徹了,她此刻也聽得明白——
榮錦這明明白白就是幫著製造機會叫秦緒與沈閱“私會”。
她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若在半年前,她是絕對會直接梨花帶雨的跑到秦緒麵前逼宮的,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她嫁入東宮且連續出錯之後,秦緒對她已經沒了那麼多的體貼和耐性,甚至曾經不顧她哭求,連她身邊的孔絮都給帶走了。
柳茗煙隻是性格弱些,又是個眼裡隻有情情愛愛的小女子,可她到底還沒有不知天高地厚到不怕死。
所以,此刻心裡即使不甘,她終究也學會了隱忍妥協,咬著牙默認了榮錦的說法,一聲不吭。
沈閱看在眼裡,反而笑道:“柳氏你今日過來,可是連杯茶都沒喝,這倒顯得我安王府待客不周了。你還是進屋喝杯茶吧,我去同太子殿下打個招呼,你們再走不遲。”
叫她主動給沈閱和秦緒騰時間“私會”,柳茗煙心如刀絞。
可現在這既然是秦緒的意思,她也無可奈何,隻能抬腳又默默走回院子裡來。
走到沈閱麵前時,她依舊掩飾不住眼底的忌憚與恨意,死死瞪著對方。
沈閱卻仿佛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情緒,忽而勾唇輕道了句:“你若疑心之前的話是我在誆你,稍後叫冬禧帶你跟過去,遠遠瞧上一眼。”
言罷,不顧身體瞬間僵直的柳茗煙,徑自抬腳下台階,走出了院子。
她衝榮錦挑了挑眉:“你隨我同去見太子殿下吧,當麵解釋清楚,我可不曾欺負你們太子嬪。”
榮錦陪著笑臉:“王妃說笑了。”
但是沈閱的要求,他不好拒絕。
橫豎沈閱也不敢真的對柳茗煙這個有名分的太子姬妾如何,他也就從善如流跟著沈閱一並走了。
秦緒等在前院剛進門那裡的小花園,並未去正廳吃茶。
因著秦照不在京城,事實上他在此處止步,反而更規矩些,所以王府的下人反而更加不會多想。
遠遠地看著沈閱過來,他表情就整飭得越顯威嚴起來。
長身而立,儀表堂堂。
端的——
是好一副衣冠禽獸模樣!
沈閱老遠瞧見,心裡就是一聲冷笑。
兩人走近,榮錦先給他行禮,稟報:“柳嬪娘娘還在王妃屋裡吃茶,說一會兒就來。”
秦緒未曾言語,他與門房小廝就一起都先回大門口去了。
沈閱站在秦緒麵前步開外就已停住。
不加掩飾,眼神冰冷盯著他。
秦緒對她如此態度並不意外,帶幾分明顯自得的率先開口:“本宮以為你早該去尋我的。”
沈閱看著對麵這人虛偽而不自知的嘴臉,如果可以,她是恨不能自己手中現在有把刀,直接刺入對方胸膛,一了百了的。
她說:“拜太子殿下所賜,我外公又病了,司徒太醫診斷之後,說他挨不過半年去了,師生一場……他老人家儘心儘力輔佐你多年,太子殿下如此這般對他,心中就真的不會生出半分的愧疚不忍嗎?”
秦緒瞳孔微微瑟縮了一下,但也隻是瞬間便恢複正常。
他冷笑:“說什麼師生情分?你這是在怪本宮做事太絕嗎?在太師心中,本宮這個東宮太子也比不得你這個嫡親外孫女兒的分量,否則月的選妃宴上,他不會任由本宮顏麵掃地也要應承下安王的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