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一看,沒有人,再進去往正殿裡外都快速找了一圈……
果然,人是不在的。
依著他對皇帝的了解,皇帝即使軟禁沈閱,也隻會為了用來針對拿捏他,不至於貿然就直接對沈閱有所不利,可是他那大侄子卻是個不擇手段的!
秦照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秦緒,怒火中燒,剛要衝去再質問院外守衛,就聽見院子裡商秋有些驚訝的叫了聲:“王妃?您這是……”
秦照快步自內殿出來。
剛回到外殿,就看女子的身影自殿外邁了進來。
先入眼的是她幾乎被血水浸透的繡鞋,沾了血跡的裙擺……
男人的心臟猛然揪緊,幾乎是帶著某種試探的恐慌的,視線再上移,看到叫他牽腸掛肚多日的容顏。
女子的麵龐素淨白皙,五官依舊絕美豔麗一如曾經,甚至於她的表情都是極平和嫻靜的模樣。
可就是太冷靜也太平和了,竟是叫秦照心臟狂跳,從她古井無波的眼神裡看出了鮮明的死氣沉沉的薄涼。
“阿閱。”他衝上前去,一把將剛剛跨進門來的女子擁入懷中。
淺淡的鬆木香氣混合著這個男人身上特有的氣息灌入鼻息間,那種帶著男人體溫的熟悉的味道刺激得沈閱頓時就是眼眶一熱。
她把臉迅速埋入他懷中蹭掉了浮上眼眶的濕氣,然後眉目之間就依舊還是一片清明。
秦照心中忐忑不安,擁著她柔軟馨香的身體,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她是鮮活存在的,就又迫不及待握著她肩膀暫時先將她自懷裡扯出來打量:“你去哪兒了?是秦緒……出了什麼事?”
沈閱仰著頭,視線定格在他臉上,仔仔細細看了好半晌。
這麼久沒見,她其實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他的,也不是沒有設想過重逢的場麵,但這一刻真的再見到,她卻隻是近乎貪婪的一遍遍無聲將他的模樣鐫刻於腦海,深刻記牢了。
秦照上上下下打量她,確定以她的這副神情與狀態,應該是未曾受傷,衣裳上麵的血是沾染了彆人的,才能勉強略放心了幾分。
但再轉念一想,又是神情大變……
這些血,難道是聞家人?
他太清楚聞家人在沈閱心中的地位,心下驀然又是一陣恐慌,正想再問她時,沈閱卻先開了口。
她的語氣很平靜的問:“聽說陛下突然吐血昏厥,太後娘娘不會認為此事是你或者我做的吧?”
事到如今,賀太後的立場才是最重要的!
秦照沒想她消息居然這樣靈通,一時微愣。
可沈閱這般冷靜的態度,反而叫他越發的警惕和不安。
他意識到今晚在她身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極是摧殘人的事,又生怕真是聞家人有個好歹,竟是一時膽怯的不敢直接問她。
他之前去了北邊,意識到可能撲了個空,也沒打算守株待兔長久的在那邊等著賀崇明回去,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實施完手上的另一套計劃就返程了。
回程的路上收到商秋的飛鴿傳書,知道賀崇明已死,可沈閱和聞家人卻陰差陽錯被困在了京城,然後就更是加快了行程,不眠不休整整三天趕回來的。
這一路上,他時時刻刻都在自責,怪自己粗心大意,將她一個人留在了京城裡。
他深知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考慮不周才造成的如今這個局麵,但好在皇帝要針對的目標是他,在鏟除他之前,對方應該不至於對沈閱下手。
然則……
他依舊還是再次高估了自己那大侄子秦緒的底線。
想到她方才應該是被秦緒帶走了,秦照心中突然警鈴大作,這才顧得上去看她身後的院子裡,然後一眼就看到站在殿外,身上穿著東宮宮女服飾,手裡端著個托盤的宮人。
小宮女看上去應該隻有十三四歲,怯生生的,秦照看過去,她竟是嚇得直接一個哆嗦,白著臉惶恐的把頭垂得很低。
隨後,秦照的目光定格在了她托盤上那套玉質的酒器上,目色一寒。
“是鴆酒。”沈閱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秦照還沒什麼反應,反而是端著酒壺酒盅的那個宮女腿一軟,當即顫巍巍的跪了下去。
院子裡的商秋等人也都大驚失色,連忙衝過來:“殿下!”
秦照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沈閱回頭,看那宮女抖得厲害,就親手拿了托盤,然後繞開秦照繼續往裡走,所過之處腳下還會留下淺淺的血腳印。
秦照目光追隨她轉身,隻是目不轉睛盯著她的身影,一語不發。
沈閱走到裡麵的桌子前麵,背對著這邊斟了一杯酒。
然後她才再次轉身,依舊用那種毫無波瀾情緒的眼神望定了秦照道:“你回來不太湊巧,就在今夜,我祖父他們落入太子之手了,他給了我兩個選擇……”
她話隻到這裡,秦照卻也明了。
他看向桌上的酒盅,接過她的話茬兒:“所以,這兩個選擇,現在你叫本王來選?”
外麵的小宮女已經快嚇哭了,使勁伏低了身子在地上,不敢抬頭。
她根本就不知道太子殿下叫她端過來的是鴆酒,更沒有想到這位安王妃反水都反的這麼乾脆利落的。
安王又不是個傻的,明知道這是毒酒,又怎麼可能甘心赴死?
這宮裡今夜怕是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