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秋勉強控製著表情:“那您現在是要回府拾掇一下嗎?”
秦照翻身上馬, 瞬間表情已經恢複正常,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進宮啊……就不必如此講究了。”
商秋隨他上了馬。
秦照又問:“交代下去的事,沒問題吧?”
商秋道:“方才你在東宮期間, 屬下已經收到城外傳書, 說是照您的安排行事, 確保無虞。”
“那就好。”
秦照於是不再耽擱, 帶著他,穿街過巷,與被撂在半路的其他護衛會和,又帶著眾人繞了隱蔽處的小路, 去到了宮門之外。
他是連夜仗著皇族身份叫開了已經關閉的城門回京的,總得給皇帝和世人一個合理的解釋和原因。
而方才先去東宮一趟已經耽誤了時間,隻有這會兒緊趕著進宮,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將中間這段時間差給模糊過去。
彼時,四更。
帝後指定還沒起身,秦照雖然可以直接要求這個時辰就進宮麵聖, 他卻沒有,帶著商秋一行人等在宮門之外,隻請是夜當值的禁軍校尉往承乾宮給林如喜遞了個消息, 叫皇帝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叫人喊他一聲。
大晚上的,林如喜哪敢怠慢著叫他在宮門外等,得了稟報,忙不迭就親自迎了出來。
再一看秦照風塵仆仆的模樣,頸邊還有未及處理的傷口, 便是心下大驚:“殿下您這是……傷著了可如何是好?難道是這趟的差事出了什麼差池……”
“地方上配合得力,差事上還算順利。”秦照隨手碰了下頸邊傷口,並不以為意。
傷口雖然沒仔細處理, 但他又不是想死,早就撒過幾次金瘡藥了,隻是因為一直有活動,就總還時不時的滲血。
林如喜不禁狐疑:“那您這是……”
“哦。”秦照道,“本王是臨時有些彆的事,著急回來再見陛下一麵。事情也不是很急,陛下此刻必定正在熟睡,也不必吵醒他,等他醒來再說。”
他沒說具體緣由,林如喜就心領神會的也不多問:“那也不能讓您徹夜在此候著,殿下您這身上還有傷,先隨咱家入宮包紮一下傷口吧。”
秦照於是從善如流,跟隨他一並進了後宮。
林如喜直接將他帶回承乾宮,安置在偏殿稍作歇息,又派人緊急去請了太醫。
秦照坐在榻上,喝著熱茶,一邊做著後續的打算。
不知不覺,一盞茶喝完,殿門再次被人從外麵打開,林如喜帶著司徒勝走了進來。
來人會是司徒勝,秦照並不意外。
可——
徐驚墨沒有隨同出現?這就有點不合常理了。
徐驚墨那小子能屈能伸,又極度擅長偽裝,按理說在這個時間段上他該是伏低做小一心“依附”於司徒勝,順便不動聲色拿著司徒勝當擋箭牌的,然後又為了多接觸大越皇族中人,輕易不會放過任何進後宮的機會。
秦照心下隱隱對此留心了幾分,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由著司徒勝給他清洗,並且重新包紮了傷口。
事後,林如喜送了對方出去,邊是道謝,倒是隨口問道:“司徒大人的愛徒呢?那小東西孝順,每逢大人入夜留宮值守他不是向來寸步不離,陪伴在側的嗎?”
司徒勝對他則是要拘謹又客氣的多,陪著笑臉道:“夜裡著涼鬨肚子呢,宮裡又叫得急,我怕耽誤事兒,就沒等他。”
兩人說著話,就帶上殿門,隔絕了外麵的聲響。
秦照盯著緊閉的殿門,神色之間卻越發顯得凝重。
他重生回來的這個時機實在是不太好,而現在需要挽回的局麵又很多,一時之間他分身乏術,也隻能是儘量穩住心神,一件件做了。
趁著這會兒工夫,他一邊暗暗琢磨打算,一邊閉目養神。
五更天,天蒙蒙亮時,皇帝那邊準時起身準備上朝。
林如喜遞了話兒。
因著是自家兄弟,皇帝也並未過分講究禮儀,直接將秦照叫進了寢殿。
林如喜帶著一群宮人服侍他洗漱更衣時,兩兄弟順勢聊了兩句。
皇帝睨了眼秦照被裹著繃帶的脖子:“怎的如此不小心?確實無礙嗎?”
秦照在旁邊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表情卻鮮少帶著幾分欲言又止的凝重:“就是剿匪途中一時分神,大意了。是司徒太醫親自過來替臣弟包紮處理的,一點皮外傷,養養就好,讓皇兄憂心,倒是臣弟的不是。”
他們兄弟之間,本就與一般人家的同胞兄弟不同,兼之現在也早不是懵懂又熱血的少年人,彼此之間關心的話都是點到為止。
皇帝旋即也便轉入了正題:“說說吧,怎麼回事?若是剿匪之事不順利,要另搬援兵也無需你親自回來。”
“剿匪的事倒是一切順利……”秦照道。
他目光掃了眼圍著皇帝轉的一眾宮人,遲疑打住了話茬兒。
皇帝會意,揮揮手,林如喜就暫且將眾人帶了下去。
皇帝走到秦照旁邊的椅子坐下,稍稍正色:“若非事出緊急,朕料想你也不會突然中途折返,還連夜進城,究竟何事?”
“說起來皇兄可能會覺得是臣弟危言聳聽,就昨夜在蒼瀾郡設伏剿匪時打了個盹兒,夢裡突然見到父皇他老人家了。”秦照道,捏了捏眉心。
本來因為失血,他麵色就看著憔悴,此時就是一副憂慮至深,並且深受其擾的模樣。
他滿麵疲憊:“夢裡發生的事情不太好,我又一個分神便見了血光,思來想去實在是覺得心中不安,索性就將差事暫且擱下,又趕回來了。可能是這次回來,我並未去皇陵祭拜,惹了父皇對我有所不滿吧,正好清明在即,我想……”
他話音未落,因為他提到了疑似先帝托夢的話題,皇帝心中格外介意,正待要追問……
外麵剛退出去不久的林如喜又匆忙快走進來,難掩驚駭道:“陛下,大事不好,皇陵守衛剛剛快馬加鞭遞了消息進京,說是昨兒個夜裡鎮陵七寶塔之首的佛光塔突然坍塌。”
世人都是信奉風水神明的,尤其是自家祖墳的風水,關乎家運,皇陵的風水更是關乎國運。
皇帝勃然變色,失態蹭的一下站起:“說什麼?”
林如喜也如臨大敵般苦著一張臉,直接跪下了:“佛光塔坍塌,現場情況一塌糊塗,皇陵守衛也不敢貿然妄動,更不知如何處置,所以緊急送信進京,請陛下定奪。”
皇帝下意識一撩袍角就想往外走,臨時突然想到秦照方才的話,不由的更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又回頭看向秦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