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 那個僵屍不是把生機還給村裡的人了嗎?”二牛經過吳奶奶家的時候, 看見老人躺在地上沒了聲息, 周身沒有一處傷口,隻是看起來比昨天見到她的時候更加蒼老。
他指著老人道, “為什麼吳奶奶還是死了?”
大牛透過半開的大門往裡看了一眼, “她的生命太短了。”本就是風燭殘年的時候, 體內所剩的生機不多, 一吸就沒了。
而那些年輕人生機旺盛正當壯年,哪怕被吸走了一二十年的生機,還有二十多年的壽命, 所以他們能等到林景淮改動陣法讓杜潯將生機反哺回去,像吳奶奶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卻不行。
這也是祝竜他們不饒恕杜潯的原因。
雖有苦衷,卻罪不當赦。
況且, 這天麻村裡, 死的可不僅是吳奶奶這樣的老人,還有不少身強力壯的年輕人。
比如經常欺負二牛喜歡占小便宜的劉鐵柱一家, 村口那個喜歡說人長道人短的經常在背地裡詆毀他人的朱寡婦,還有仗著家裡有點小錢就抬著鼻孔看人的錢富貴一家。
還有.........
大牛動了動耳朵,聽著前麵的院子裡傳來一道很是熟悉的哭聲, 下意識看向了懷裡的小孩。
“怎麼了?”二牛見他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自己, 不明所以的道。
大牛:“你爸爸..........死了。”
對著那雙清澈無垢的雙瞳,大牛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他本來就不善於撒謊,再說這種事也瞞不住,等他進了家門還是會知道, 還不如現在有個心理準備。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對韓山的印象十分不好,對他的死沒有一點悲傷,要不是雙手抱著小孩挪不出手,他都要拍掌慶祝了。
二牛聞言瞪大了雙眼,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馬從大牛懷裡跳了下來,飛快的朝著家門跑去。
一邊往家裡跑,一邊腦子裡浮出了許多畫麵。
有打他的,有罵他的,有大冬天讓他上山砍柴的,有下雨天讓他蹲在院子裡洗衣服的,有找理由不讓他上學的,也有將他舉在頭頂騎大馬的,還有抱著他給他講故事的........
好的,壞的,傷心的,開心的,那些曾經以為遺忘的,此刻像是開了閘的洪水,紛湧而至。
二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快點,再快點,一定要回去看一看。
至於看什麼,他說不上來,也不知道,隻是冥冥之中有種感覺。
--去看了,有些事也就塵埃落定了。
“當家的,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啊,你走了讓我們娘倆怎麼活啊。”一個膀大腰粗的女人趴在一個滿是鮮血的男人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旁邊還站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像是被這一幕給嚇住了似的,呆愣愣的站在那裡,沒有了往日半分的靈活。
“媽。”二牛扶著門框喘了兩口氣,抬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了進去,“爸爸他.........”
“你死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聽到他的聲音後,女人猛地抬起頭,雙目紅腫,眼神凶惡的盯著他,仿佛那是她的仇人。
不,他就是她的仇人。
“你知不知道家裡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為什麼那個怪物衝進來的時候你不在?”
二牛被她說的低下了頭,愧疚的道,“對不起,我........”
他想說那個時候他上山去救二牛了,但女人顯然並不想聽他的解釋,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她隻是想找個人發泄心中的恐懼和怨恨,“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女人打斷了男孩的話,恨恨的問道。
語氣裡充滿了惡意。
二牛被她語氣中的仇恨和惡意嚇住了,“.........媽?”
“誰是你媽!”女人朝著他撲了過來,沾滿血跡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收緊力道,“要是你在家裡,你爸就不會死。”
隻要把你交出去讓怪物吃了就好了啊。
“不,不對。”女人緊跟著搖了搖頭,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喉嚨裡溢出幾聲怪笑,掐著二牛脖子的手卻沒有鬆開半分。
“那不是你爸,你就是個沒爸沒媽的野孩子。”
“當初韓山就不該撿你回來!”
除了浪費他們的糧食和金錢外沒有一點價值,關鍵時刻派不上絲毫用處。
二牛被她掐住脖子呼吸困難,臉色漸漸變得青紫,他下意識的拍著女人的手想讓她鬆開自己,聽到對方說自己不是他們的孩子後一個恍神,忘記了動作,一雙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了驚訝和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他怎麼會不是他們的孩子。
他不信。
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她說的都是真的。
因為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可以將所有的臟活累活都扔給他,也可以不給他吃飽飯就讓他下地乾活,更可以漠不關心非打即罵。
不讓他上學,不給他買新衣服,不相信他。
“你放開他!”就在他快要窒息時,一道飽含焦急又憤怒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緊接著掐著他脖子的力道一鬆,整個人軟綿綿的就往地上跌去。
意料之中的,他落在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裡。
聞著對方身上熟悉的青草味,二牛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同時捂著自己的脖子劇烈咳嗽。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什麼東西撞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