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發出去後,周謐在冥想般的平靜裡度過了這個本該驚心動魄的上午。
同事們依次到來,她也與往常那般問好。
奧星沒有固定上班時間,下午來的都有。但作為實習生,她相對謹慎,基本履行朝九晚七工作製,還被她的leader戲稱為“事業單位阿康”。
周謐的leader叫葉雁,身材瘦削,腰從側麵看薄薄一片,BM風的忠誠信徒,負責的基本是些快消項目,布置給周謐的任務簡單但瑣碎:查閱資料,整合文件,翻譯內容,甚至是收發快遞,將打雜性質發揮得淋漓儘致。
臨近中午,葉雁在群裡呼朋引伴,問出去吃還是點外賣。
周謐通常看其他人反應,再做跟風。
對外她基本就是個隨大流者,隨大流意味著不易出錯,這也是她讀著中文卻不乾copy writer的原因,創意需要靈機一動,自成一格,而她偏不愛天馬行空的變數。
張斂是唯一的脫軌。
對了,張斂,周謐掀開桌上的手機,男人到現在都還沒來公司,也沒給自己任何反饋。
從短信界麵切回群組,聊天記錄顯示飯友們今天的安排是去掃蕩711。
周謐忙回了個“OK”。
三個人結伴下了樓,葉雁已經在外賣軟件裡提前挑揀要吃的東西,跟她倆一道的還有另一位AE,叫陶子伊,愛紮很高的馬尾或丸子頭,也是個都市麗人,小西裝一件接一件每日不重樣,風格比葉雁更要OL些。
周謐挑了一個飯團,一盒酸奶,回頭看,陶子伊已經捧著碗泡麵走去窗邊。
葉雁偏愛沙拉,享受綠葉菜和柴雞肉的樣子總如見珍饈。
周謐有些羨慕她的自製力,躋身xs的世界果然費勁。
而她似乎也很羨慕周謐,不經意問:“吃什麼長得啊,胸這麼大。”
周謐懸在高腳凳邊亂晃的腳頓住,回:“應該是遺傳原因。”
“反正——”陶子伊吸溜一口麵條,悶笑:“肯定不是吃菜。”
葉雁佯怒拱她胳膊,周謐也跟著樂。
不知不覺把酸奶盒吸癟的時候,周謐兜裡的手機響了,她取出來瞄了眼,鬆弛的神經一下繃緊。
可能因為鈴音過於動感,身邊的倆女人都望了過來。
周謐下意識將手機一邊掂高,躲避她們探問的眼神,並紅著臉滑回地麵:“我出去接個電話。”
她的反應太明顯了,又沒開始接觸客戶,何種電話會讓她緊張如斯,多半關乎重要的異性。
葉雁與陶子伊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喔——”出聲音,衝她擠眉弄眼。
周謐略窘地一笑,三步並作兩步跑去門口,日頭正盛,她眯起眼按了接聽。
那頭開門見山地確認身份:“周謐?”
“嗯。”她應了聲,成功對接。
男人跟著確認事件:“你懷孕了?”
心跳如失靈的懷表,以至於周謐聲音都有點打顫:“你看到了?”
很奇怪,交代事實怎麼都讓她忐忑至此,她梗起脖子:“就是我跟你,團建那次。”
耳邊默了兩秒,反問:“你確定?”
薄怒瞬時讓周謐麵紅如血:“除了你還有誰?我又不是植物可以自體受精。”
大概是聽出了她在炸毛,亦或她的措辭比較有趣,男人語氣平緩下來,有了安撫意味:“先冷靜下來。”
又問:“你現在在哪,公司?”
周謐回:“嗯,下來吃飯了。”
張斂說:“我還在客戶這邊,你下午請個假,我忙完就去找你。”
周謐一愣:“找我乾嘛?”GM突然找實習生不會過分矚目嗎?
張斂聽起來有條不紊,亦不容置喙:“兩點半,我在B1停車場等你。”
他看起來像要掛電話了,周謐趕忙叫住:“我要怎麼請假?”
“說學校有事,”他在斷線前再一次叮囑:“兩點半,彆忘了。”
—
周謐在門外曬了會太陽,渾身因浮躁而升溫。
她完全猜不透張斂的態度,也不知道他要花一下午帶她做些什麼。他冷靜得甚至有點過分。
但好歹願意一起麵對不是?轉念一想的周謐登時陷入劫後餘生沒看錯人的慶幸之中,又委屈巴巴地紅了鼻子,悲喜不定。
情緒稍適緩和後,她設好14:15的鬨鈴,折返店內。
坐回落地窗前,果不其然收到了兩位同事的揶揄,並八卦地追問她是誰。
周謐不好作答,拎了個看起來最真實的回複:“就學校認識的男生。”
“在曖昧吧?”
“或者剛談。反正肯定不是男朋友,談久了才不會避著人通電話。”
“長得帥不帥啊?”
……
她倆七嘴八舌地問。
周謐隻能澀澀地笑著點頭。
後來話題不知何故就蔓延到了公司異性,葉雁與陶子伊資曆久,對各人的性情外貌,工作能力都如數家珍。
她們聊到了張斂,說他是最絕的那個。
陶子伊感慨地撥了下額發,惋惜道:“可惜有女朋友了。”
葉雁接話:“還是VET手機老板的女兒呢。”
咣一下,好像有隻粗陶罐子在周謐腦袋上碎裂了,她的感知與聽覺均出現障礙,同事的交談全變得沉悶而遙遠。
靈魂似浮出軀體,目睹自己笑嘻嘻地參與話題:“這麼牛的嗎?”
陶子伊看向她,眼彎成細細的弧:“對啊,我前年剛來奧星那會,還年少輕狂想勾搭他,後來知道了他對象是誰,趕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