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瞟一眼老婆,又同情地看女兒:“能喝多少是多少。”
周謐內心哀歎,有氣無力地舀出一勺抿進嘴裡。
媽媽應該是刻意少放了鹽,魚湯的口感嘗起來遠不如賣相好。
周謐悶頭連喝好幾口,感覺水線都沒怎麼下降,不由心生斥意:“醫院也沒弄這麼大盆吧,我又不是河馬。”
湯培麗開始挖苦:“醫院什麼都好,醫生什麼都對,你乾脆住那一輩子彆回來了,你媽媽就一家庭婦女,伺候不起你這個精貴的高材生。”
周謐沒想她還在記仇,忙用筷子撇下大塊魚肉塞嘴裡,大放彩虹屁安撫老媽:“當然是家裡最好,因為家裡有媽媽,媽媽的菜天下第一,媽媽的愛無人能及。”
湯培麗這才麵色轉晴,坐下身,吃兩口自己碗裡的米飯,又好奇:“張斂聯係你了嗎?”
周謐說:“聯係了。”
湯培麗抬眉笑:“問你有沒有平安到家?”
“對啊。”周謐打心眼裡佩服起張斂的先知本領,淡定調出這段微信聊天記錄給媽媽瞄了眼,以免她過多揣度。
湯培麗一瞅就喜笑顏開,還取出圍裙兜裡的手機,翻看昨晚收到的短信,與她交換分享:“你看啊,你這個新男朋友還是很會關心人的。”
周謐:“……”
周興哼了聲,冷言冷語:“你二婚嫁他得了。”
湯培麗淩厲地白他一眼:“說什麼渾話呢,我隻是覺得我們家謐謐終於開竅了,眼光變好了,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叫靠譜。”
周興擱下筷子,一臉服氣地搓頭,費解道:“他讓你女兒這樣,這還叫靠譜啊?”
“你知道人家故意的了?”湯培麗胳膊肘嚴重往外拐:“又不是沒負責,他這麼老大不小的了,沒了孩子估計心比我囡還痛呢。”
周謐聽得快消化不良,開始揉太陽穴:“彆提這個了行嗎,想起來我就頭疼。”
“好了好了,不說了,”湯培麗慈愛地摸摸她腦門,轉問其他:“你什麼時候回去上班?”
周謐想了想,不是很確定:“下周一吧。”
湯培麗視線跟探照燈似的橫掃過父女倆:“周日中午張斂父母想約我們見個麵吃頓飯,你倆都能騰出時間的吧?”
“這麼快?”周謐撂下湯匙,被這個重磅通知砸得胃口儘失。
周興則擺出漠不關心的態度:“我儘量吧。”
“什麼叫你儘量啊,”湯培麗果斷將矛頭調轉到丈夫身上:“女兒的終身大事,你還想缺席啊?”
“怎麼就終身大事了?”周謐眼皮接連翕動數下,不可思議:“有必要這麼急嗎?”
湯培麗正色,直視回去,有幾分自得:“你都不知道你那個導師多喜歡你,跟我聊起你來,感覺她才是你親媽。他兒子那麼優秀,她還一副生怕你看不上受委屈的樣子――不會是有什麼病吧?”
湯培麗嘶一聲,掂起筷子,旁若無人地琢磨起來:“也不對啊,明明懷……該不會是有絕症吧,不像啊,人高馬大的……麵貌氣色又很好……”
周謐目光呆滯地跟父親對視一眼,皆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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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本想午休的周謐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最後還是扒出枕頭下麵的手機,給張斂發微信通氣。
三個大寫英文:SOS
外加兩個漢字:救命
過了幾分鐘,男人才回了個“?”
周謐十指起飛地敲字:你知道周日的雙方會晤嗎?
張斂回:知道。
周謐說:那你怎麼這麼淡定?也不跟我說。
張斂:不是已經商量好了麼。
周謐:你還真要照我們之前說的辦???
張斂:見機行事。
周謐仰天長歎:我還沒想好呢。
張斂問:沒想好什麼。
周謐斟酌著字句:說是說的,做是做的,我根本不想跟你“假結婚”。
張斂:你以為我想?
周謐回過去一個同仇敵愾的表情:那我們一致對外?
張斂:先說說策略。
周謐給不出更多方案,隻能調節氣氛打哈哈:我是客戶部的,不是策略部的。
張斂不留情麵: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周謐哀歎:那怎麼辦。
又提議:要不你跟我媽說你身患絕症,由於你方過於熱情,她中午已經開始往這方麵懷疑了。
張斂大概輕笑了一聲:什麼絕症?
張斂:學名周謐?
周謐張了張嘴,腹式呼吸三下,緩解湧上來的暴力傾向,而後心平氣和道:你放心,最不濟也隻是場小感冒,很快就能手到病除。
張斂:希望你說到做到。
這個人怎麼能在熨帖與薄情間切換自如,周謐腦門近乎生煙,當即終結對話。
然而,不多久,那邊又來了消息。
似乎是一張截圖。
周謐點開來看了眼,萬般滋味湧上心頭,不知該哭該笑,該N瑟還是該憋屈。
那是一張公司管理群的聊天記錄,內容來自她的leader葉雁,她把她的郵件截圖甩進群裡,語氣不可思議:
你們敢信嗎,我帶的intern去做痔瘡手術居然還給我整理了一份像模像樣的競品資料,我近一年都沒遇到這麼有at sense的實習生了。
聊天框裡死寂片刻,周謐心神俱滅,仍決定問清楚:不是闌尾手術嗎?
張斂的回複透著毫不真心的無奈:她口誤我也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