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分, 周謐再一次碰到了蔣時。
準確說應該是蔣時刻意安排的“偶遇”。因為才一撞麵,葉雁就不留情麵地乜過去:“難怪問我去哪吃呢,是為了這個哦。”
這是間周謐經常光顧的日式簡餐, 就在公司樓下。
她偏愛他們家的豬排肥牛飯,分量總是給得很足,金黃香脆的通脊肉切成段,鋪滿碗口, 下麵是地道多汁的洋蔥碎和牛肉卷, 肉食者的饕餮盛宴, 拌在一起鮮美到可以一次性乾光兩份。
蔣時坐在周謐對麵, 雖然跟葉雁說笑得比較多, 但周謐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幾乎沒離開過自己。
周謐隻能保持住不擅交際的人設。
她在外用餐時向來專心,並企圖用這種態度變相回避多餘社交。
中途, 葉雁出去接了通客戶電話, 就急急忙忙回了公司。
三足鼎立陡變二人世界,也讓周謐更加拘束為難。
她微微握緊筷子, 夾片肥牛放嘴裡,極慢極輕地咀嚼著。
蔣時跟她搭話,依舊直接:“周謐, 我這樣會給你困擾嗎?”
周謐愣了下, 沒有講實話:“還好。”
蔣時笑:“真的?”
周謐眼睫垂著,繼續言不從心:“嗯。”
蔣時放心地泄了口氣:“因為對你印象真的很好,早就想跟你熟悉起來了。”
周謐一頓:“謝謝你。”
蔣時不再逗留於這個容易斷鏈的話題,轉口問起她學校和考研的事,企圖減淡生疏, 拉近距離。
即使不同級也不同校,大學生能接觸到的事物無非那些, 大同小異。你問我答間,兩人的聊天氛圍逐步回溫。
也是這時,他們遇到了同樣來店裡吃飯的原總監。
見到兩位後輩,原真也有些意外,停在過道裡簡單招呼兩句,就擠眉弄眼地溜去收銀台點餐了。
原真孤家寡人獨自進餐,坐的地方剛好在周謐跟蔣時的斜對角,隻要一抬頭,就能將這對金童玉女儘納眼底。
她姨母笑地用手機偷拍下這一幕,發到管理層小群:感覺我們公司又要成一對了。
葉雁跳出來攬功:以後彆叫我接線員,請叫我紅線員,月老yan,謝謝。
原真:兩個人還挺配。
又說:就那種高顏值少男少女,坐在一起很青春校園劇的感覺你知道吧。
葉雁附和:對,我跟你一模一樣的感覺!得虧接到了客戶電話,不然渾身上下難受,直逼三千瓦。
她倆你一言我一語,越聊越嗨。
創意部總監看不下去了,冒頭道:你o好八婆呀!
原真齜牙咧嘴:要你理呀!
―
吃完午飯,周謐跟蔣時一道回了公司。
蔣時還一直將她送至工位,熱忱得叫人手足無措。跟周謐同排的幾個同事見狀,全都“嗚――”開來,異口同聲地揶揄。
周謐麵頰微燙,坐進椅子裡,完全不知要如何自處。
等蔣時離開,她才鬆懈下來,像往常那樣午休小憩。
可能因為胃太撐,外加蔣時這事煩人得很,周謐入睡困難,在桌上趴了好一會都無濟於事,隻能作罷,挺起身做今天的日報。
敲了會表格,周謐拿起杯子,發覺水已見底,起身走去了茶水間。
午後的公司像個紅白方盒般空闊靜謐,吧台後也不見人影。
周謐停在飲水機前,開關都不敢掰到最大,隻小心用手指半提著,控製出涓涓細流,慢慢悠悠裝滿杯子。
回工位的路上,她又條件反射般瞄了眼張斂辦公室。
門再次鎖閉,他又不在公司了,真是個大忙人。
這麼想著,周謐也快走回電腦前,坐下來加緊工作。
放棄大好午休補覺時光的後果就是,到了下午三點,周謐開始昏昏欲睡,一下接一下地打盹。
屏幕裡的數字逐漸扭曲迷離,變成亂七八糟的亂碼符文。
第三次感覺自己腦袋要鑿向鍵盤時,周謐雙手托高臉,在心裡哀嚎一聲,最小化掉excel,打開網頁版微博,打算刷會搞笑內容提神。
結果上下眼皮還是跟異極磁鐵似的反複膠黏。
周謐掩唇打個嗬欠,切回自己微博首頁,隨手發了條動態表達倦意。
賀妙言剛以二作身份發完論文,最近幾天清閒得很,成日網絡衝浪,回評的速度跟住在微博一樣,而且話中有話:還沒怎麼樣呢,怎麼就困die了啊?
周謐心裡冷冷哼笑兩聲:工作很累的好嗎?
賀妙言:哦~
周謐對她無語。
閨蜜這麼一打岔,幫她消解走了大半困意。周謐抿口水,重新打開表格整理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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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時上個月就從首頁大數據的推送裡關注上周謐了,她微博的個人風格非常明顯,光名字就跟微信有異曲同工之妙,叫【謐謐子下班啦】。
女生微博的原創博文不多,基本是轉發,無外乎寵物美食這些,要麼就甲方官博的宣傳片或圖文內容。
雖然中間點讚過好幾次都沒有盼來回關,但突然在特關裡刷到她日常,還是有些意外和驚喜的。
她發了一條精分又可愛的狀態:“困die的下午好想來杯dq奧利奧旋風[睡][怒罵]”
蔣時給她點了個讚,彎起眼,私敲自己上司:矜姐。
那邊:?
蔣時說:我下趟樓,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一起買上來。
gin:沒有。
蔣時揣上手機離坐,馬不停蹄往樓下走。
dq裡顧客不算太多,但取完小票後,蔣時還是等得有些焦躁,從前台取走打包的冰淇淋,他近乎奔跑地折回了公司。
其實周謐來奧星沒幾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了。
他覺得這個女孩身上有股奇妙的矛盾感,看起來有點天然呆但工作基本沒出過漏子,不善言辭但也不會莽撞冒失,明明很漂亮卻低調得不行。內向害羞,和公司那些八麵玲瓏風風火火的姐姐們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她完全長在他審美點上,眉眼有點混血,但非冷豔掛,而是看起來易於親近的甜妹。
中間她休息過十幾天,他以為她有事提前離職,空落了好久。最後拐彎抹角打聽到她隻是生病請假,才鬆了口氣,並在一刹間感受到了一種浪潮般的,失而複得的狂喜。
所以她複工回來,他也下定決心,不能再暗中關注了,必須要自信而強勢地出擊。
蔣時氣喘籲籲地回到公司,額角已經出了層細密的汗。
擔心形象受損,他先回了趟工位,準備擦乾臉再把冰淇淋送給周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