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年的中秋小長假, 周謐回了趟家。
自打搬出來住,她已經有半年時間沒回去了,期間湯培麗有好幾次想去她的小公寓看看她, 但都被她婉言拒絕。
聽聞女兒要回來,湯培麗置備了一桌子菜,從傍晚開始就不間斷地跑窗口眺望,又數次給周謐發消息打電話, 問她具體什麼時候回家。
晚上六點多, 湯家的門鎖終於被擰動兩下。
在客廳等候的湯培麗忙不迭跑去迎接, 周父也不緊不慢跟在後麵。
一見周謐, 湯培麗就有點怔忪, 她覺得女兒有點不一樣了,但又像是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等聽見周謐喚“媽”, 那熟悉到跟刻在耳朵裡的叫法, 中年女人立馬暈紅了眼眶。
隻是嘴上仍無半分服軟,還借著她換鞋的動作, 氣笑交加地拍打她背部:“死囡你還知道回來啊。”
周謐拱肩嗷嗷叫:“乾嘛啊――怎麼一回來就打人呢。”
周興無奈地攔住自己老婆。
趿好拖鞋,周謐直起上身,環顧幾眼並排而立的父母, 也眼圈發熱, 她深吸一口氣,同時擁緊他們倆。
肢體表達遠勝語言,是最好的和解。“好想你們啊。”周謐抽抽鼻子。
一家三口靜靜抱了會,一分開,湯培麗就挽住周謐胳膊, 拉她去廚房:“來來來,餓不餓啊, 趕緊吃飯吧,媽媽還買了你最喜歡的飲料。”
周謐駐足說:“等一會。”
湯培麗不解其意。
周謐忽然舉高右手,大方讓無名指上的戒指去到父母的視野裡,並平心靜氣:“張斂還在下麵找車位。”
湯培麗的雙眼驚愕到原先兩倍大,神情如撞邪。
剛要開嗓問個究竟,周興偷偷扯了下她胳膊,使了個眼色,才含笑看向女兒:“謐謐,我還是下去看看吧,小區裡車不好停。”
“不用了,”周謐攔住:“就讓張斂慢慢找麼。他叫我先上來的,怕你們急著看到我。”
周興愣一下,躬身換拖鞋:“不行,還是得下去,尤其現在又放假,全是車,張斂到底沒來過多少次,不知道該往哪邊停。”
“誒?爸……”父親已經不由分說地拐出樓道,周謐都沒來得及喚住,隻能嗬一口氣,回頭看麵色青白的母親。
湯培麗露出費解地神情:“你……”
“先等會啊,”周謐抽出手機:“我先打個電話跟張斂說下我爸下去找他了。”
湯培麗被女兒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氣場攝住,如鯁在喉。
她看起來從容淡定,不再是那個遇事躲掩逃避,又動輒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她立在那裡,自然而然地對父母公布了自己破鏡重圓的戀愛關係。哪怕它是個埋藏在家庭內部的巨型□□,但由當下的她呈現出來,竟毫無轟然引爆的驚慌,反而給人感覺這隻是個早在等候反應的實驗堆,隻帶來了震級很低的輕晃。
等周謐掛斷電話,湯培麗開口問:“你們又在一起了?”
周謐說:“嗯,”她加重語氣:“是的,我和張斂又在一起了。”
湯培麗翻了個眼,冷嘲:“這就是你帶給我們的佳節厚禮?”
周謐莞爾,趾高氣昂:“還在車裡,張斂一會拿上來,他不舍得讓我拎。”
“哈。”湯培麗不可思議地笑了聲,一下子竟蹦不出一句話。
在樓下遇見周父時,張斂已經停好車往周謐家走,雙方一碰上麵,均加快步伐朝對方走了過去。
周興情緒略複雜,但還是客氣地要接過張斂手裡的禮盒:“這麼多東西也不讓謐謐幫著提。”
張斂態度不卑不亢:“也不重,”又關心:“您最近怎麼樣?”
周興回:“就還老樣子唄,”他瞥張斂:“謐謐這段時間怎麼樣?她這半年都沒跟我們聯係過幾回,問起生活工作上的事也不怎麼說。”
張斂說:“挺好的,這個月初剛升客戶經理,開始自己帶項目了。”
周興意外而欣喜:“真的啊?”
張斂頷首:“嗯,周謐工作能力很強,上升速度自然快。”
女兒的進步令周興微微攥手,繼而關心起她的感情狀況:“你們兩個……應該不是最近才……”
張斂坦誠:“嗯,我和周謐四月份就複合了,她怕你們擔心,就一直沒有說。”
“我就知道。”周興歎了口氣。
張斂看他一眼:“您怎麼知道的?”
周興說:“看她朋友圈啊,跟以前文字語氣不一樣,狀態跟你同居那會特彆像。以為能瞞住我們呢,其實我和她媽媽早就大概猜到了,就是沒有很確認就是你,但多少有些心理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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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當天,張斂安排雙方父母再次見麵,此番會晤,不再是上一回的各懷鬼胎,彆有用心。
而是光明敞亮,開誠布公,以真心換真心。
席間荀逢知開心得合不攏嘴,走前都搭著周謐不撒手,還直感歎:“我就知道我跟我這個學生的緣分還長得很。”
見自己女友在導師身畔陪笑到臉僵,張斂上前挪開老媽胳膊:“行了啊。”隨即把周謐牽到一旁。
荀逢知控訴:“看這個人,連媽媽的醋都要吃。”
大家全都在笑,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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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最後一天,張斂一大早就叫醒周謐,說要帶她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