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我明日成婚,你們非要喊打喊殺嗎?”
褚宴酷酷的喝了口甜湯,沒有再說話,扶雲也撇了撇嘴,埋頭啃自己的雞腿。季聽斜了這兩人一眼,最後看向始終不語的牧與之。
“你呢?也要像他們一樣掃興嗎?”季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不抱希望了。
牧與之靜了片刻,問:“同申屠川大婚之後,殿下會高興嗎?”
季聽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愣了愣後回答:“說不上高興,但會安心。”
“所以也算是好的,”牧與之淺笑一聲,朝她舉起酒盅,“如此,與之就恭賀殿下新婚之喜,願殿下平安順遂率性而活。”
季聽哭笑不得,眼眶卻有些熱了:“你這人……怎麼說得好像過年的賀詞一般,這種時候不該祝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嗎?”
牧與之笑笑,飲儘杯中物,季聽也跟著喝了一杯,濁酒下肚,腦子都清明了不少:“明日府內事忙,你們幾個可要上點心,莫讓賊人鑽了空子。”
“殿下放心,卑職定儘心竭力。”褚宴嚴肅道。
季聽微微頷首,又同他們吃了些酒,這才起身往寢房走去。已經入夏,本該是最為悶熱的夜,卻因為傍晚時分下了場雨,突然變得涼快起來。
夏夜的微風吹動樹葉,遠方傳來雨後特有的蛙鳴,季聽喝得微醺,腳下輕飄飄的,往寢房走時有種新生的感覺。
“殿下,奴婢扶著您吧。”丫鬟擔憂道。
季聽擺擺手:“不必,本宮想自己走走,你彆跟著了。”
丫鬟應了一聲,皺著眉頭停下了。
季聽獨自在府中散步,走了半天都沒到頭,才意識到這座府邸有多大。她看著庭院中的珍貴草木,突然想起了將這些草木送過來的先皇。
當年先皇在時,真是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好東西都送給她,因著怕自己離世後她過不好,還在幾個資質都差不多的皇子中,選了她的親弟弟,隻為日後有人能護著她,為著她日後能榮寵一生。
隻可惜她和季聞都辜負了先皇,辜負了他們的父親。
季聽輕輕拭去眼角的一滴淚,麵容平靜的繼續散步,當走到一個偏院的彆院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座院子,便是她為申屠川準備的住處,待明日大婚禮成,他便將被她困在這方隅之地,永世都隻能做一個空有其名的駙馬爺。
“是你逼我的。”季聽麵容清冷,眼底閃過一絲肅殺之意。
她一向理智大度,前世自己對申屠川窮追不舍,確實對他造成了困擾,他心中恨自己,最後想做送自己上路的人也無可厚非,反正他不來,也有旁人來,她反擊幾次出出氣也就罷了,可這人偏偏得寸進尺,還想重複前世的老路。
她前世對申屠川的那點感情,早就在最後的痛苦中消磨殆儘了,如今重活一世,她怎麼可能還如他所願。
她定定的看著彆院大門,靜了許久後轉身離開,卻紮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噓。”申屠川壓低了聲音。
季聽沉默一瞬:“你何時來的?”
“剛來,殿下怎麼會在此處?”申屠川問。
季聽表情平靜:“明日成婚,有些睡不著,所以出來散步,結果就走到此處來了。”
“我先前每次來府中,都是從這邊經過,此處平日都沒什麼人,方才看到殿下時,還以為是看錯了。”申屠川緩緩道。
季聽揚了揚唇角,往後退了一步想要同他拉開距離,結果剛一動便被他握住了雙臂。
“殿下彆動,”申屠川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響起,“殿下先前說過,大婚之前不宜見麵,就這樣彆動,雖然我已經看到了殿下,但隻要殿下沒看見我,便不算見麵。”
季聽無言一瞬:“那你還來?”
申屠川頓了頓:“想來了。”
季聽:“……”
靜了片刻之後,申屠川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抿了抿唇道:“本宮累了。”
“我送殿下回寢房。”申屠川應道。
季聽無語:“你不打算讓本宮看見你,如何送本宮回去?”
申屠川揚起唇角,捂著她的眼睛幫她轉身,自己則從她身後扶著她的肩膀,輕輕的推著她走。
季聽隻當他發神經,沉默無言的同他一起往寢房走,路上遇到不少奴仆,看到他們眼中的疑惑,季聽莫名有種丟臉的感覺……能不丟臉麼,申屠川突然出現也就算了,還亦步亦趨的跟在她伸手,兩隻手像把著小兒學步一般,從背後仔細的扶著她的胳膊。
好不容易回到寢房,季聽趕緊要往屋裡去,卻被他握住了胳膊不放開。
“還不走?”季聽不悅的問。
申屠川靜了片刻:“殿下,我們明日就要大婚了是嗎?”
“……你在抽什麼瘋?”季聽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申屠川放開了她的胳膊,輕笑一聲道:“沒事,隻是多年夙願得償,有些不真實罷了。”
季聽神情微動,半晌轉過身去,原本申屠川站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