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慢慢又下起了雨,火把都燒不起來,季聽總算答應回行宮了, 錢德鬆一口氣, 摸黑往行宮走。
雨越下越大,大到幾乎要遮住所有馬蹄聲, 季聽和申屠川走在前頭,禁衛軍們跟在後麵, 她抹一把臉上的雨水, 嘖了一聲道:“路上越來越泥濘濕滑了, 待會兒可是不好走。”
“殿下放心, 咱們不好走,他們也一樣, ”申屠川低聲安慰,“雨聲越大,反而越利於咱們離開。”
季聽一想也是,便也不糾結了, 待走到一條小路時,深吸一口氣道:“本宮可要下去了。”
“殿下仔細些,彆真傷了自己。”申屠川麵色肅然, 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緊緊盯著。
季聽失笑:“本宮還不至於這麼蠢。”說著話, 她便‘突然’從馬背上跌落,直接摔在了泥濘之中。
申屠川雖然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真當看到她跌進泥濘時, 瞳孔還是不受控製的一縮, 直到聽到她底氣十足的痛呼才放心。她若是真疼,恐怕是叫不出來的。
“殿下!”
“殿下!”
申屠川先翻身下馬抱住她, 接著錢德和其他禁衛軍也朝這邊跑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殿下,你沒事吧?”申屠川蹙眉問。
錢德也十分著急:“殿下,怎麼好好的突然摔了?”
季聽咬著下唇,有氣無力道:“本宮腰上好像刺進了一截樹枝,現下得趕緊□□。”
錢德一聽這麼嚴重,頓時慌了:“這這這也沒有太醫隨行,如何能□□,要不先回行宮吧。”
“殿下腰上有傷,若是輕易挪動,恐怕會加重,”申屠川沉聲否決了,“錢大統領,你叫人去召太醫,我先幫殿下簡單處理一下。”
“這怎麼行,你又不是太醫,萬一失手了,你我如何能擔待得起?”錢德後背濕了一片,早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了。
申屠川皺起眉頭正要開口,便聽到季聽悶哼一聲,痛苦之色更加明顯,申屠川瞬間冷了臉:“還不帶著你的人退下!若是耽誤我為殿下處理傷口,你才是擔待不起!”
錢德還想說什麼,再看季聽已經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昏厥,隻得咬咬牙道:“好,是駙馬爺執意要為殿下療傷的,在場的都算見證,若是殿下出了什麼閃失,還請駙馬爺一人承擔。”
“滾遠點,若是誰敢看了殿下的身子,我要他的命。”申屠川麵無表情。
錢德的拳頭緊了緊,帶著所有禁衛軍到前頭等著去了,他們一遠離,申屠川便捏了捏季聽的手心,季聽立刻睜開眼睛跳起來,全然沒有受傷的樣子:“快走快走。”
“殿下摔疼了嗎?”申屠川起身時還不忘問。
季聽急匆匆爬上馬:“本宮方才特意選的泥濘地摔的,又怎麼會疼呢,彆廢話了,趕緊走。”
她說著就勒緊了韁繩準備離開,誰知申屠川突然翻身上了她的馬,在背後將她抱住。季聽頓了一下:“你這是做什麼?”
“錢德雖然是十足的小人,可能坐到禁衛軍統領的職位,還是有些小聰明的,恐怕很快就反應過來,”申屠川一邊說,一邊調轉馬頭朝著小路走,“到時候來追時,萬一惱羞成怒要用強的,殿下一個人騎馬我不放心。”
季聽聞言輕嗤一聲:“怎麼,他還打算強行抓本宮回去?”
“不是沒有可能,”申屠川神色平靜,“若不是皇上對他下了死命令,以他那等見風使舵的性子,怎麼可能寧願冒著得罪殿下的危險,也不準殿下去郊縣遊玩?”
季聽蹙了蹙眉頭,一時間也不說話了,申屠川的手從她雙臂下穿過,在她小腹前握緊了韁繩:“殿下坐穩了,我們要快些走了。”
季聽乖順的扶住他的胳膊,身子也倚在了他的懷裡,以免自己離申屠川太遠而不小心掉下去,申屠川唇角微揚,猛地甩動一下韁繩,在夜色中往山下衝去。
另一邊錢德帶人等在回行宮的路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再看身側的副將,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麼話你就說。”錢德沉聲道。
副將猶豫一下開口:“方才殿下跌下的位置,分明是一片泥濘,周遭也不見有碎石枯枝之類的東西,怎麼殿下一摔便被樹枝紮傷了?”
“你的意思是,殿下是裝的?”錢德皺起眉頭。
副將忙道:“卑職不敢,卑職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不敢質疑殿下。”
錢德一時間沒有說話,連副將都發現的事,他自然也發現了,隻是方才看到季聽摔倒,一時間太過慌亂,所以才暫時沒想起來,這會兒越想越覺著不對勁。
副將見錢德沒有怪罪,又忍不住道:“殿下平白無故的,非要在這個時候狩獵,大人不覺得很不對勁嗎?”
他說的這些錢德自然也已經想到了,再聽副將提及,他的臉色陰沉得像今夜的天兒一般,靜了片刻後下令:“你過去看看,看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卑職不敢!”副將撲通一聲跪下,“卑職也隻是推測,做不得數的,萬一這會兒駙馬爺正為殿下療傷,卑職看了什麼不該看的,這條賤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廢物!”錢德暴躁的罵了一句,轉身大步朝季聽摔倒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時還是停了下來,抬高了聲音問,“駙馬爺,殿下傷勢如何了?”
那邊無一人應聲。
錢德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又高聲問了兩句,確定還是無人回應後便衝了過去,隻見原本在泥濘之中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跟著消失的還有季聽那匹馬。
錢德腦子裡轟隆一聲,回過神後厲聲叫人:“都給老子滾過來,趕緊去追!若是追不回來,你們都給老子去死!”
雨越下越大,大到人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山裡的雨又冰又涼,砸在身上時仿佛針紮一般,尤其是季聽坐在前頭,趕路時所有雨都往她身上打,起初還不覺得,慢慢的開始凍得直哆嗦,僅有的一點熱是從申屠川的胸膛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