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都是些什麼人?”她蹙眉問。
掌櫃的忙應了一聲:“是時常來喝酒的幾位武將大人,還有一位氣度不凡的女子,小的不認識是誰,可見幾位大人處處照顧,想來身份也是不低。”
綠芍沉默一瞬:“可是生得貌美,衣著首飾都極儘繁複華貴?”
“小的沒敢仔細看,可也能想到,應該是傾國傾城之姿。”掌櫃的回答。
綠芍若有所思的看了樓梯一眼,並沒有開口說話。
“小姐,這是這月的賬本,還請您過目。”掌櫃的殷勤的將賬本取出來,然而往前遞了半天,綠芍都沒有要接的意思,他隻好再次開口提醒,“小姐?”
“嗯?”綠芍抬頭。
掌櫃的歎了聲氣:“這是本月的賬本。”
“哦,我這就去看。”綠芍說著,便轉身進了酒樓後院,至於賬本卻是沒有拿。
掌櫃的很是無奈,吩咐旁邊的小廝給送過去,小廝接過賬本後,忍不住說一句:“掌櫃的,我怎麼瞧著咱們這位小姐,腦子好像不大好啊。”
“彆胡說,小姐前陣子發生點事,估計是還在傷心,老爺這次讓她管著所有鋪子,就是為了讓她多出來散散心,你小子再亂說話,仔細被趕出去!”掌櫃的說著,敲了他的腦袋一下。
小廝笑嘻嘻的拿著賬本跑了,到了綠芍麵前時才收斂些,恭恭敬敬將賬本奉上,正要離開時,綠芍突然問:“樓上特彆鬨的那個廂房,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回小姐的話,才來沒多久,按幾位大人平日的習慣,估摸著要喝到晚上才會停下。”小廝回答。
綠芍看了他一眼:“你下去吧。”
“是。”
小廝離開後,綠芍的貼身丫鬟問:“小姐,可有什麼不妥嗎?”
“無事,”綠芍垂下眼眸,盯著賬本發了許久的呆後,才突然開口,“我先前去風月樓時,發現裡頭的男倌似乎都喜歡用香料。”
“哎呀小姐,您怎麼突然提起風月樓了,可千萬彆被人聽到了。”丫鬟急道。
綠芍看了她一眼:“我前兩日訂的胭脂應當是到貨了,你隨我去一趟。”
“……是。”丫鬟見她前言不搭後語的,心下一時擔憂,可又不敢忤逆,隻能隨著她一同出門去了。
酒樓廂房內還在喝酒談天,一直到了傍晚時,季聽突然要離開。
“京郊有一家烤全羊做得極好,殿下若是無事,咱們一同去嘗嘗?”已經醉醺醺的參將提議。
季聽雖然沒被灌酒,可也醉得差不多了,此刻隻能勉強保住一點清醒:“不行,答應了家裡人,得回去用晚膳。”
“殿下口中的家裡人可是駙馬爺?”有人好奇。
他剛說完就被旁邊人揍了一下:“你這不是廢話,還能有誰能讓殿下如此乖順?”
此言一出,廂房裡頓時一片哄笑聲,季聽斜了他們一眼,施施然站了起來,剛走出去沒幾步,一個小廝走到她身邊時腳一崴便摔朝她摔去,褚宴及時出現將人踹到一旁,但他端的茶水還是撒了一些在季聽身上。
這動靜引來眾武將的注意,立刻衝到了門口,有幾個還抽出了刀。小廝看到這一幕臉都白了,急忙跪下磕頭:“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沒多大事,都回去吧。”季聽將身上的水擦了,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但味道太淺,加上確實喝得有些醉了,她也就沒有在意。
武將們見她沒事,這才轉身回了廂房,褚宴冷冷的看了小廝一眼,掏出銀針在剩餘的茶水中蘸了蘸,確定沒有毒後才淡漠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麼?”
“什、什麼……”小廝不住發顫。
褚宴死死盯著他:“你是故意摔過來的,不是嗎?”
“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小的不是故意的……”小廝簡直要哭了,早知道這事會這麼難,他就不該貪那幾兩銀子。
季聽這會兒酒勁上頭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聞言掃了褚宴一眼:“他下毒了?”
“沒有。”褚宴回答。
季聽腳下虛浮的往前走:“那就沒事了,走吧。”
褚宴見她歪歪斜斜的走路,怕她從樓梯上滾下去,急忙跑去扶住她的胳膊,將她一路攙回馬車上。等季聽在馬車上坐穩了,他沉思片刻,還是回酒樓中同掌櫃的要了小廝的名字和住址,這才轉身離開。
季聽一上馬車便開始睡,一直睡到家才醒,隻是睡一覺非但沒讓她的腦子清醒些,反而是越來越迷糊了。
褚宴原本想扶她下來,但看到申屠川過來後頓時心虛,扭頭便離開了。申屠川看著丫鬟們將季聽攙扶下馬車,這才上前道:“怎麼喝得這麼醉?”
“也沒有,”季聽說著便朝他倒去,申屠川抱住她的瞬間聞到了她身上淺淡的香味,頓時整個人都繃緊了,“殿下今日去了何處?”
“嗯?”季聽費力的應了一聲。
申屠川看向車夫,車夫忙道:“就在酒樓喝酒,哪都沒去啊。”
“那酒樓都是什麼人?”申屠川又問。
車夫想了想:“都是殿下相熟的大人,至於上去之後的事,奴才就不知道了。”
“你沒有撒謊?”申屠川死死盯著他。
車夫嚇了一跳:“沒、沒有啊。”
申屠川眼底黑沉,許久之後才攬著季聽的腰,將她帶回了寢房之中。
寢房內隻有他和季聽,他定定的看著季聽,她身上的味道縈繞在他鼻尖,仿佛時刻在提醒他,她這次出門絕不隻是喝酒。
她身上的味道對他而言太熟悉了,是一種極為出名的男香,卻幾乎沒有正經人家的男子用,會買去用的都是些拿身子做生意的……所以她身上為何會有這種味道?
他想叫醒她問個清楚,可見她睡得這麼熟,伸出手後又不忍心了。
“水……”季聽嘀咕一句。
申屠川回神,倒了杯溫水後將她扶起,慢慢的喂她喝下去。季聽短暫的清醒了,看到是他後又閉上眼睛,唇角微微揚起道:“我是不是回來得很早?”
“嗯。”申屠川表情陰晴不定。
季聽深吸一口氣,昏昏欲睡道:“本來還能再晚些回來,但你既然求我了,我就先回了……”
“隻要我求殿下,殿下便什麼都答應嗎?”申屠川問。
季聽含糊的應了一聲。
申屠川盯著她,語氣略微發冷:“若是我求了殿下,殿下能否告訴我,今日都去了何處?”
“酒樓。”季聽告訴他。
“隻是酒樓?”申屠川咄咄逼人。
季聽頓了頓,困倦的睜開眼:“不然呢?”
“殿下身上有風月樓男倌常用的香料味道,那幾位同殿下喝酒的大人,應該不會用吧?”申屠川淡淡開口。
季聽蹙了蹙眉頭,片刻之後突然清醒了不少:“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隻是想知道殿下除了酒樓,可還去了彆處。”申屠川平靜的看著她。
季聽眼神微冷:“沒有。”
“那殿下身上的香味作何解釋?”申屠川又問。
季聽不悅:“你在審問我?”
“不敢,我隻是想知道答案。”申屠川神色淡淡。
季聽腦子有些疼,一時間想不起來便有些煩躁:“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會有香味,總之我沒去其他地方……就算我去了,也輪不到你來管吧?”
申屠川本就一直壓抑火氣,一聽到她說不該自己管,雙手頓時握成了拳頭,片刻之後才緩緩鬆開:“殿下說的是,我沒資格管殿下。”
他說罷深深的看了季聽一眼,轉身便往外走。
季聽一肚子火氣:“你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
申屠川頭也不回,季聽氣笑了:“你要是敢出這個門,日後都不必再來。”
申屠川腳下一停,最終還是冷著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