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過完就暖和了嗎?”季聽眼巴巴的看向他。
申屠川到她身邊坐下:“恐怕還得再過一個月。”
“……也就是兩個月,這日子也太難熬了,”季聽歎了生氣,隨後又振作起來,“不過與之來信了,說已經啟程往京都趕了,估摸著小年前後就能回來。”
申屠川看到她眼睛晶亮,心情不怎麼美妙:“你很想他?”
“都好幾個月沒見了,自然是想的。”季聽說完直接倚在他身上,接過蓮子粥開始小口小口的喝。
申屠川看著她喝粥的認真模樣,一時之間有些出神。
他這次不像前世那般端著,自入了長公主府便努力融入,也仔細觀察了所有人,然後他就發現,季聽這幾個月裡從未在扶雲和褚宴的院子裡留宿,同他們雖然親密,可也沒有像對自己這樣。
他這段時間帶著扶雲念書,雖然兩個人看起來關係緊繃,但相處上還是比原先要自在許多,也從扶雲那裡旁敲側擊到,扶雲也好褚宴也好,同她都是清清白白的關係。
……也就是說,季聽在他之前,很可能隻有牧與之一個。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他多高興,反而升起了危機感,因為這恰恰說明,牧與之在她心裡是特殊的,而他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在她心裡特殊。
季聽一碗粥喝了大半,都沒聽到申屠川說話,不由得抬頭看向他:“想什麼呢?”
“想那些主動給丈夫納妾的女人。”申屠川淡淡道。
季聽頓了一下坐起來,眯著眼睛問:“什麼意思?”
“深宅婦人為了不讓丈夫獨寵一個妾室,便為丈夫尋來更多的妾室,原先我不懂為什麼,現下倒是有點懂了。”難怪牧與之先前執意要為她納侍夫,想來也是覺得他的存在是一種威脅。
季聽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你想納妾了?”
“……你從哪得出的結論?”申屠川無語。
季聽把剩下的粥一飲而儘:“是你先提起的,還怪我多想?”
“沒想納妾,我隻要你。”申屠川握住她的手。
季聽斜了他一眼:“知道了。”
她看似不在意,唇角卻揚了起來,申屠川定定的看了她許久,沒忍住俯身吻了上去。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簌簌的壓在枝頭上,將乾枯的樹枝壓得吱呀作響。
荒唐過後,季聽指揮申屠川將自己抱到了窗前的軟榻上,打開窗子看外頭的雪花。申屠川蹙眉將窗子關上:“汗還未消,吹了風仔細著涼。”
“我現在太熱了,不怕著涼。”季聽說著又要開窗,隻是申屠川抵著窗子不給開,她直接氣笑了,“申屠川,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聽兒乖。”申屠川緩聲道。
季聽:“……”
“等你汗消了,我就給你開。”申屠川哄道。
季聽發現自己近日對他這種語氣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至少現在她就隻想聽他的。申屠川見她不較勁了,便仔細將她抱住,等了片刻後取來厚棉被,將她裹嚴實了才開窗子。
窗外的寒風攜裹著雪花飛進來,季聽頓時精神一震,因為身上裹著被子,也不覺得冷,隻有臉是冷嗖嗖的。
她盯著外頭的雪看了片刻,總算心滿意足了。
日子慢悠悠的過,小年那天,她和申屠川一早便往宮裡去了。
“與之三日前本就該到家了的,可郊縣那邊的賬太亂了,他說要在那邊待上幾日。”季聽歎了聲氣,對不能一起過小年表示遺憾。
申屠川看了她一眼:“有我陪殿下還不夠?”
“那怎麼能一樣。”季聽斜了他一眼。
申屠川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臨到下馬車的時候,季聽主動牽上了他的手:“我今日的鞋子不大好走路,你可要仔細護著我,彆讓我摔了。”
“殿下怎麼不讓牧與之護著。”申屠川還在賭氣。
季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又不在,怎麼護著?”
“若是他在,殿下便不用我了?”申屠川涼涼的問。
季聽笑了:“那倒不是,我還是喜歡你牽著。”
申屠川被她一句話給取悅了,先前的所有不高興都煙消雲散,握緊了她的手往前走。
兩人進宮沒多久,宮裡的家宴便開始了,張貴妃照例坐在季聽對麵,看到季聽後勾了一下唇角,看到申屠川後又果斷翻了個白眼。
季聽對她的變臉能力實在無力吐槽,但見她氣色不錯,心裡也跟著鬆快。季聞還沒來到,嬪妃們陸陸續續的過來,不多會兒綠芍也來了。
季聽看到她也沒有多驚訝,前些日子季聞封賞後宮,冷宮裡不少人都被放了出來,她作為張貴妃的侄女,自然也在赦免之列。
隻是雖然被放出來了,日子卻未必有冷宮裡好過,如今的張貴妃已經許久都不見張家人了,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綠芍,後宮的人個個都精得很,清楚張貴妃不再是綠芍的靠山後,便都上趕著欺辱她。
如今的綠芍臉色蠟黃憔悴,衣衫也十分黯淡,看起來仿佛老了十歲不止,光坐下這一會兒的功夫,便不知咳嗽了多少次,顯然身子也不怎麼好了。後宮的女人隻要有美貌,便隨時都有可能翻身,然而她如今這副模樣,除了叫季聞厭煩,恐怕難有出頭日了。
果然,季聞來了之後,看到綠芍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再看看麵色紅潤的張貴妃,隻覺自己當時是瞎了眼,才會覺得她有幾分張貴妃年輕時的風範。
“既然身子不適,就回去歇著吧。”季聞淡淡道。
綠芍抿了抿唇,應了一聲後往外走,她拎起裙角時,季聽注意到她手指上的凍瘡,再看她單薄的背影,大約也猜到她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若是當初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說不定此時已經找了一個世家子弟風光嫁了,若是後來不動歪心思,安分的嫁給那個小廝,有張家在,也能安穩一輩子。隻可惜野心太大,又沒有足夠多的能力,隻能落得如今的下場。
她出神時,申屠川握住了她的手:“殿下。”
“嗯。”季聽回神,對他笑了笑。
申屠川見她不再往門口看了,這才鬆開了她的手。季聽收斂心思同季聞說話,敏銳的發現他似乎有些焦躁,但她試探幾次,都沒有試出結果,最後隻能在宮宴結束後找了李全問話。
“今日郊縣縣丞遞來了折子,應該是與那道折子有關,隻是具體是什麼,奴才也不知道。”李全回答道。
季聽頓了一下:“那皇上看完折子之後可做了什麼?”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隻知道近日太醫院少了幾位太醫,不知與這件事是否有關……對了,其實先前縣丞就遞過折子了,隻是皇上沒放在心上,隻傳了一道口諭說什麼讓縣丞自己解決,這等小事日後不要再上奏。”李全回答。
季聽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事情不大簡單,於是等回府之後便叫來褚宴,讓他去郊縣一趟:“你去查查到底發生了何事,順便將與之也接回來,眼看著要過年了,不要耽誤了才好。”
“是。”褚宴應了一聲,當天晚上便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褚宴走後,季聽還是心神不寧,每日裡連胃口都沒了,申屠川看在眼裡,雖然心中鬱卒,可除了安慰她,卻也做不了彆的了。
在她的萬分擔憂下,褚宴三日後便回來了,回到府裡後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她,一臉凝重的開口:“進郊縣的幾條官道都有官兵看守,卑職對那邊地形不熟,找了幾次都沒找到小道,隻能無功而返。”
“先是太醫院少了人,再是官道被監管,不會是……”季聽想到那個可能,拳頭都攥緊了。
申屠川握住她冰冷的手:“不會的,不該是這個時候。”
季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前世瘟疫確實是發現在明年的夏天,可如今季聞的種種做法,讓她很難不懷疑,這一次瘟疫提前了。
“我要去郊縣。”季聽冷聲道。
申屠川眼神一暗:“不行。”
“為何不讓我去?”季聽看向他,“你不是說不該在這個時候嗎?”
“殿下……”
“我要去。”季聽堅定的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