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申屠川擅自跟來, 季聽一路上都沒有好臉色,申屠川自知理虧,哪怕挨了打也隻能伏低做小, 隻是時間一久, 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駁一句:“若非我跟褚宴換了,那跟來的就是他, 你難道就忍心看他涉險?”
“若你沒跟過來,我自會感激你把褚宴留下, ”季聽斜了他一眼, “但如今一換一, 你還有什麼可邀功的?”
“既然是一換一沒什麼分彆, 那聽兒何必再生我的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你心裡更重要, 所以你才不願帶我來呢。”申屠川湊到她身邊,擅自將她的肩膀攬住。
季聽掙紮兩下沒掙開,沒好氣的說一句:“你倒是挺會找話哄自己。”
“聽兒不肯哄我,我隻能哄自己了。”申屠川勾起唇角。
季聽冷哼一聲:“待會兒到了驛站, 你自己回京都。”
申屠川蹙眉:“不可能,我要同你一起。”
“……申屠川,京都需要你。”季聽見他堅持, 便放緩了聲音勸說。
申屠川看著她:“殿下更需要我。”
季聽深吸一口氣:“所以你今日非要同我作對了是嗎?”
“不是同殿下作對, 是跟殿下共進退,”申屠川握住了她的手, 在她開口之前先一步道, “殿下不必再勸, 我若是願意回京都,也不會費這麼大的心力跟過來。”
“……你前世來郊縣時, 郊縣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怕是不知道瘟疫有多凶猛。”季聽想起往日情景,臉色不怎麼好了。
申屠川從桌下找出季聽的醫書,一邊翻看一邊緩緩道:“那就更要跟著殿下去了,再說……或許現下還沒發展到前世那一步呢?”
“但願吧。”季聽輕歎一聲,倒是沒有再勸他回去了。
前世季聞一直沒將瘟疫當回事,即便是後來派了太醫有些慌神,卻還是覺得在可控範圍之內,以至於後續無力阻止,等季聽帶人前去時,萬事已成定局。而這一世季聽提前來了,隻希望能及時阻止。
然而事情比她想得要糟。
當她到了郊縣之後,看著滿目瘡痍的縣城,一時間沒了言語。
隻見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路邊乞丐的屍體、隨意丟棄的垃圾,都散發著陣陣惡臭,行人臉色蠟黃,時不時都有人倒地咳血。偌大的縣城似乎空了,可季聽知道,在每一個關閉的房門中,都有可能存在一個染了瘟疫的人。
“殿下,您能來,我們也就放心了,”縣丞周前看到她後,說話都哽咽了,“這些日子微臣給皇上去了十餘道折子,一直不見有人來,可郊縣的大夫又無力應對,微臣隻能眼睜睜看著瘟疫越來越重。”
季聽看到他鬢邊多出的白發,沉默一瞬後緩緩道:“如今縣裡染病的人可多?”
“不確定,家家戶戶都有瞞著的,誰也不知如何了,”縣丞歎了一聲氣,說完看了眼季聽身後的十餘人,一時間有些猶豫,“殿下就帶了這些人?”
“還有一支精兵,此刻就駐紮在郊縣外麵,如今瘟疫不可控,來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季聽看向他,“周大人,你將府衙上下的人手都叫過來,本宮有事要吩咐。”
“是。”周前忙應了一聲,接著便將所有未染病的人手都喊了過來。
季聽見尚有百十人,便知道瘟疫遠不如她想的那般駭人,臉色不由得好了一些:“縣城內可有適合焚燒的空地?最好是挖好的坑地。”
“回殿下的話,城南有一處乾涸的湖泊。”師爺忙道。
季聽微微頷首:“周圍可有人家?”
“是荒地,方圓兩裡都沒什麼人。”師爺回答。
季聽應了一聲:“既然如此,待會兒便召集染了瘟疫但病得不算重的青壯男子,讓他們將縣城內的屍體都搬到那邊焚燒,再派健壯男子去將大街都掃乾淨了,撒上烈酒徹底清理。”
“為何要用染了瘟疫的人?”師爺一愣。
季聽蹙眉:“因為屍體上也有瘟疫,常人去搬很可能會染病,隻能用已經染病之人。”
“但那些人染了病,再讓他們做焚燒因病而死的人,不怕他們會崩潰?”一直沒說話的申屠川開口了。
季聽沉默一瞬:“若是願意來做事,就每日給半斤米麵做報酬,再就是作保一旦有解藥出來,便第一時間給他們,相信還是有人願意來的。”
申屠川微微頷首:“這也是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