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季聽一身的汗,懶洋洋的枕在申屠川胳膊上:“不用惦記喝養身湯了,感覺竟然還不錯。”
“你之前很討厭喝?”申屠川將她汗濕的頭發彆到一旁, 靜靜的看著她。
季聽揚眉:“那藥苦得很, 若不是怕懷上了,誰願意喝它。”
“既然不喜歡, 為何還總是撩撥我?”申屠川勾起唇角。
季聽頓了一下,腆著臉道:“那不是因為喜歡你麼。”
申屠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卻不知為何總有些不滿意, 於是捏住她的嘴道:“你這張嘴, 若是想哄人了, 能將人哄得團團轉。”
季聽不高興的往後仰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手:“怎麼哄你了你還不高興?”
“因為總覺得你將來會哄彆人。”申屠川斜睨她。
季聽沉默片刻:“我算是看出來了, 不管有沒有互通心意,都不能阻止你亂醋。”
“所以聽兒日後要多對我好,免得我總胡亂吃醋。”往日申屠川被點出小心思,或許還有些不好意思, 但如今已經能理直氣壯的提要求了。
季聽哭笑不得的答應:“是是是,知道了。”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季聽的肚子開始咕嚕嚕才起床, 更衣時申屠川突然道:“若你日後想要孩子了, 就讓褚宴生一個,我們來養。”
“為何讓褚宴生?”季聽好奇, “扶雲和與之不行嗎?”
“不成, 一個太傻, 一個太精,萬一其子肖夫, 就太令人頭疼了。”申屠川一本正經道。
季聽失笑:“你倒是想得長遠……”話說到一半,她眯起眼睛,“雖說他們答應同我和好了,但難免不會對我還有芥蒂,若是有彆的事轉移他們的注意,他們是不是就會把我下藥的事給忘了?”
“殿下是想?”申屠川眉頭微揚。
季聽笑眯眯:“反正都不能生了,自然是要利用得徹底一些,我們兩個去說有些太刻意,我叫太醫透露給他們去。”
她說完便急匆匆的跑出去了,申屠川隻好趕緊跟上。
當日午膳時,季聽淡定的坐著吃飯,頭一回沒有試圖緩和關係,倒是那三位有些食不下咽,尤其是扶雲,每看她一眼,眼圈就紅一分,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
“殿下,這個糖醋肉好吃。”他紅著眼,哽咽著給她夾了塊肉。
季聽含笑吃了:“多謝扶雲。”
扶雲聽到她謝自己,眼底直接有了淚光,撲通一聲便在她麵前跪下了:“殿下,扶雲日後再也不冷待殿下了!”
他說完褚宴也跟著跪下,隻是臉色緊繃不肯說話。
季聽沒想到他們反應這般過激,忙叫他們起來:“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偶爾鬨矛盾也是正常的,趕緊坐下用膳吧。”
她說著話,求助的看向申屠川和牧與之,被她目光掃過的兩個人頓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將地上那二位哄了起來,一頓飯的功夫,長公主府的諸位終於消了隔閡。
季聽又在郊縣待了幾日,待她身上的病症全都治好時,郊縣的瘟疫也徹底消了,街頭巷尾再次恢複了熱鬨。百姓的自療能力比她想得還要好,如今雖然大多數人家門口都掛了白幡,可他們的生活卻以最快的速度步上正軌。
季聽走的那日,所有百姓都到了路邊歡送,一路上各種瓜果點心都往馬車裡塞,起初褚宴還以為有危險,能擋的都給擋下了,慢慢的就有些擋不及了,等出了城時,十幾輛馬車上都塞滿了東西。
季聽拿出一個蘋果哢嚓咬了一口:“我前世今生為國為民做了那麼多事,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感激。”
“喜歡?”申屠川問。
季聽笑笑:“哪敢喜歡,這種滋味雖好,可想要得到,就得百姓們先受苦受難,我可不希望還有下次。”
“若是皇上有你十之一二,也不至於下了屠城的命令。”申屠川垂眸道。
聽他提起季聞,季聽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久之後看向車簾外:“他會遭報應的。”
“聽褚宴說,你著人在京都將他要屠戮百姓的事宣告出去了?”申屠川唇角微勾,“他那般看重名聲,想來這陣子也是寢食難安吧。”
“郊縣的百姓差點連命都沒了,他隻落個寢食難安?”季聽嘲諷一笑,“我要他身敗名裂,日後再不敢輕易做出此等決定。”
“可如今天下仍然是他的天下,縱然殿下能敗壞他的名聲一時,卻無法敗壞他的名聲一世。”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放鬆的歪在軟榻上:“他自己做過的蠢事,怎麼就成了我敗壞他名聲了?再說隻要郊縣百姓活著一日,他叫禁衛軍屠城的事便有人記一日,除非他做出什麼利國利民的大事,否則怕是永遠不能抵消他的罪過了。”
她說完頓了一下,極為不屑道:“他的資質,你也是清楚,這輩子恐怕都辦不到了。”
“可他會怨恨殿下。”申屠川斟酌道。
季聽輕嗤一聲:“那就怨恨吧,我當初既然叫褚宴拿著虎符調兵,便沒想過能再同他維持表麵的和睦,若真有本事,放馬過來就是。”
“殿下如今春風得意,自是不會怕他,隻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有一次躲不過,便會是殺身之禍。”申屠川提醒。
季聽蹙眉:“今日回京是件高興事,你怎麼總打擊我?”
“我隻是擔心日後,”申屠川眸光微緩,“殿下也要有憂患意識才行。”
“擔心又有什麼用,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季聽淡淡道。
申屠川沉默了,許久之後突然問:“殿下可有想過,將他從那個位置上趕下來?”
季聽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可真是……真是我見過最大逆不道的文臣,連這種話竟也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