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1 / 2)

裙下之臣 山有青木 11955 字 8個月前

季聽靜了許久, 才緩緩開口:“讓他到院中來。”

牧與之看了扶雲一眼,扶雲隻好出去請人了。

申屠川還在外頭等著,初冬的夜最是凍人, 扶雲開了大門時, 他已經全身都僵住了。

“殿下召你進去。”扶雲昂著下巴道。

申屠川眉眼微動,半晌才緩慢的抬腳, 朝著大門走去。扶雲嫌他慢吞吞的,便不耐煩的上前去攙扶, 結果一碰到他就嚇了一跳:“你身上怎麼這麼涼。”

申屠川不語, 隻是繼續往裡走。

扶雲撇了撇嘴:“這會兒倒是裝得對殿下有多少情意一般。”之後他便沒再說什麼了, 隻是攙著申屠川到了寢房門前。

“發生何事了……”申屠川聲音沙啞, 總算說了進院子後的第一句話。

季聽在裡間,隻能勉強聽到他的聲音, 半晌才緩緩道:“近日減肥吃得太少,結果昏倒了,你是不是以為我發生什麼大事了?”

申屠川聽著她有些虛弱的聲音,雙手攥得死緊。他雖然被擋在門外, 可確聞到了血腥味,她若是無事,為何會有血腥味?

最後還是季聽先挑起了話頭:“你是來辭行的?”

“對, ”申屠川看著緊閉的大門, “我能進去看看你嗎?”

“還是算了吧,我身子不適, 要休息了。”季聽垂眸拒絕, 旁邊的牧與之看了她一眼, 沒有開口說話。

申屠川靜了許久,還是一句話:“我想看看你。”

“申屠大人, ”季聽疲憊的閉上眼睛,“自你選擇要與我和離起,你便沒有資格這般要求了。”

申屠川垂下眼眸,半晌開口:“你會死嗎?”

季聽無聲揚唇:“你這是在詛咒我?”

“我聞到了血腥味。”申屠川開口。

季聽不說話了,半晌歎了聲氣:“什麼都瞞不過你,進來吧。”都聞到血腥味了,若是再不讓他進來,恐怕他非瘋了不可。

孩子已經被乳娘帶去隔壁,她身上的被子也蓋得好好的,倒不怕他會發現什麼。

她看了牧與之一眼,牧與之便起身去給申屠川開了門。

申屠川大步走進屋裡,無處不在的血腥味讓他的心猶如在熱油上熬煎,疼得他眼前發黑。

他衝到季聽床前,看到她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一時間連聲音都失去了。

“我確實受了點傷,但是沒有大礙。”季聽緩緩道。

申屠川嘴唇動了動,半晌艱難的問:“誰傷了你?”

理由都是現編的,季聽去哪給他找個凶手,乾脆就繼續胡言:“沒人傷我,是我近日一直吃得太少,結果今日突然昏倒,倒下時肚子磕在了擺件上,劃了一道口子出來。”

跟剛才減肥的理由完全對上,簡直嚴絲合縫。

申屠川眼眸沉沉,許久之後開口:“是季聞,他派人刺殺你了。”

季聽:“……你也不必什麼事都賴他,我是自己受的傷。”

申屠川沒有再聊這件事,隻是看向她身上厚厚的被褥:“給我看看你的傷。”

“傷在小腹,怕是不好給你看,”季聽麵不改色,“但沒什麼大礙,這滿屋子的血腥味,也不過是因為燒了地龍,味道散得太大而已。”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許久之後聲音沙啞:“……若是我在你身邊,你也不會受傷了。”

“你不必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此事與你無關,”季聽閉上眼睛,“我累了,你若是無事便走吧。”

她話音一落,牧與之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申屠川垂眸跟他一同出去,兩個人並肩行走,在快到院門口時,申屠川突然冷淡開口:“我將她交給你照顧,你不該讓她受傷。”

“此次是個意外。”牧與之就知道他會興師問罪,淡定的回了一句。

申屠川停下腳步,眼眸漆黑的看著他:“你不該讓她受傷。”

牧與之沉默了,半晌才說一句:“申屠大人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嗎?”

申屠川的手漸漸攥緊。

“褚宴今日同我說,你前些日子來過莊子,”牧與之說著,便看到申屠川的表情微動,他輕嗤一聲,“申屠大人的身手好,可莊子裡的守衛也不差,真以為你能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讓所有人都不知道?”

申屠川垂眸:“我日後不會再來。”

“申屠大人真能做得到?”牧與之的臉色也冷了下來,“潛入莊子的事就罷了,知道的人到底不多,可你今日在做什麼?明知道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你還站在莊子外頭,一站便是將近十個時辰,是生怕旁人不知你對殿下餘情未了?”

“此事我會解決。”申屠川聲音緊繃。

牧與之麵無表情:“這次解決了,那下次呢?”

申屠川不說話了。

“我希望申屠大人明白,你要做的事,是會抄家滅族的大罪,即便你再有謀略,也不能保證有十成十的把握,你這般同殿下牽扯不清,若是成功也就罷了,若是失敗了,可是要害得整個長公主府陪葬?”牧與之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申屠川彆開臉,靜了許久之後開口:“我不會將殿下牽扯進來。”

“可你近日的表現,無一不在牽扯殿下,”牧與之眼中沒有半分笑意,“既然已經和離,既然在外人眼中,已是一對怨偶,那就不要再藕斷絲連,斷得乾乾淨淨不好嗎?又或者,你放棄報仇,重回長公主府,趁如今還什麼都沒做,一切還來得及。”

申屠川陷入了更長的沉默,許久之後才啞聲道:“我不能……”

“所以是你自願放棄殿下,”牧與之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冷酷,“那就不要再來尋殿下,今日就當情況特殊,日後殿下不會再有事,你也不要再來找她,出了這道門,你便隻做你的申屠大人,而非殿下的夫君。”

申屠川的眼眸像一片沉重的死海,海平麵上毫無波瀾,海平麵下卻是滔天的痛苦。他到底沒將痛苦流露出半分,隻是挺直了腰板,淡漠的從莊子裡離開。

牧與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重重的歎了聲氣,方才那般說了申屠川,他心情顯然也不怎麼好。

“你何必咄咄逼人。”褚宴突然出現。

牧與之掃了他一眼:“你都聽到了?”

褚宴沉默一瞬:“我不是故意的。”

“聽到就聽到了,此事不得跟扶雲說,他沒什麼心眼,萬一出了紕漏就不好了。”牧與之平靜叮囑。

褚宴應了一聲,靜了靜又道:“我沒想到申屠川同殿下和離,竟然是為了……殿下可知道?”

“自是知道的。”牧與之回答。

褚宴不說話了,好半天還是那一句:“你不該咄咄逼人。”

牧與之冷笑一聲:“我若是不咄咄逼人,殿下就極有可能因他陷入危險。”

“若他能成功,殿下也是最大的受益者,”褚宴說完頓了一下,“畢竟咱們的小少爺,可是皇室如今唯一的孩子。”

“那就等他成功再說,殿下為了生他的孩子,今日已經去了半條命了,總不能再為那點私情,將另外半條搭上。”牧與之說著,便朝季聽寢房走去了。

褚宴停在原地想了半晌,最終還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牧與之回寢房後,乳母已經將孩子送回來了,季聽皺著眉頭看著繈褓,顯然十分憂心。

“怎麼了?”牧與之問。

季聽看了他一眼:“這孩子生得孱弱,吃得又跟貓兒一般少,現下連哭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大夫怎麼說?”牧與之蹙眉。

季聽抿了抿唇:“還是那句話,仔細養著,若是能活夠三個月,之後便沒什麼大礙了。”

牧與之伸手撫了撫孩子的臉,靜了靜道:“殿下不必擔心,待我回京之後,叫人收羅天下補品,讓乳娘拿來一日三餐的吃,這樣間接的渡給小少爺,定能讓小少爺身子強健起來。”

“也隻能如此了。”季聽輕歎一聲。

牧與之坐到椅子上看季聽玩孩子的手,看了半天後突然問:“殿下先前不告知申屠川懷孕的事,是因為怕最後懷不住徒惹他傷心,如今孩子既然已經平安降生,為何還不告訴他?”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我將孩子的事告訴他,他恐怕會回長公主府。”季聽頭也不抬。

牧與之拿起一杯熱茶:“回長公主府不好嗎?殿下原先不就是希望他能一直留在府中。”

“那是以前,現下我也想通了,我若真想拘著他,何必用孩子,我自己便可以。可親手為爹娘洗清冤屈、重振申屠家,是他如今最大的願望,我不想他經曆家破人亡之痛後,連這些事都做不成,”季聽眼底一片黯然,“他已經為我放棄了殺季聞,我不想他再為我妥協了。”

牧與之心想他可從未放棄,隻不過是瞞著你而已,但到底什麼都沒說,隻是靜了片刻後道:“所以殿下對他冷淡,也不過是想絕了他回來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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