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1 / 2)

裙下之臣 山有青木 12147 字 8個月前

好不容易哄阿簡吃了飯, 季聽又陪著玩了片刻,這才往宮裡去。算起來她已經有小半月沒進宮了,這次若不是季聞病了, 她估計也不會去。

馬車很快到了皇宮門口, 扶雲為她披上鬥篷,扶著她送到了宮門口:“等殿下出來了, 我帶您去街上買糖炒栗子。”

“嗯。”季聽應了一聲便進宮了,扶雲則站在宮門處和相熟的禁衛軍一邊閒聊, 一邊打發時間。

正是初冬時節, 早上又下了一場小雪, 天氣實在是冷得慌, 季聽自打生了阿簡之後,便落下了怕冷的毛病, 這會兒即便是裹著鬥篷,手腳也是涼的。

她跟在引路的宮人後頭,想儘快進殿內暖和一下,所以步伐顯得急匆匆的。

“殿下慢點, 仔細摔了。”宮人好心提醒。

季聽微微頷首:“知道了。”雖然這麼答應了,步子卻沒有慢下來。

又走了一段,在經過禦花園時, 眼簾中突然闖入一個身著絳紫官服的高大身影, 她頓了一下,立刻放緩了步伐, 端著長公主的姿態緩慢的向前走, 直到那道身影越來越近, 走到了她麵前時,她才勉強停了下來。

雖然同是在朝為官, 可兩人卻鮮少見麵,如今算起來,已經有小半年未見了。而不過是小半年的時間,她還是老樣子,他卻已經成了從一品大員,升官的速度比前世更甚。

季聽和他對視半晌,見他沒有讓路的意思,不由得似笑非笑的詢問:“申屠大人是打算等本宮讓路?”

“臣不敢。”申屠川淡漠垂眸,往旁邊挪動一步。

季聽掃了他一眼,抬腳便往寢宮去了。

寢宮裡燒著地龍,她一走近便感到一陣溫暖,隻是這股溫暖伴隨著濃鬱的藥味,倒叫她情願凍著了。

她適應了一下藥的味道,含笑走了進去:“給皇上請安。”

“平身吧咳……”季聞用手帕捂著嘴,皺著眉頭咳嗽幾聲。

季聽急忙端了杯熱茶過去:“皇上今年是怎麼了,入冬之後接連兩場風寒了。”

“許是太過操勞,今年一整年其實都不大好,隻不過在入冬之後爆發了而已。”季聞病了好幾日,此刻臉頰消瘦眼底黑青,顯得憔悴不堪。

季聽輕歎一聲:“太醫院是做什麼吃的,怎麼連這點小病都治不好?”

“跟他們無關,是朕太過操勞,不愛惜身子了。”季聞隨口道。

季聽配合的皺起眉頭,順便吹捧兩句:“皇上即便是憂心國事,也不該過度操勞才對,要知道凜朝的黎民百姓,可還都指望皇上呢。”

季聞又咳了幾聲:“朕心裡有數。”

季聽揚了揚眉,下麵倒不知道該接什麼了,正當她思考要不要再開個話題時,季聞主動開口了:“方才申屠愛卿剛出去,你可有遇到他?”

“回皇上的話,在禦花園遇到了,還堵了臣的道兒不肯讓,若非臣說了他兩句,恐怕他還堵著呢。”季聽隨意的回答。

季聞笑了起來,結果一笑又引起了咳嗽,趕緊捂著嘴撕心裂肺的咳,咳了好半晌才緩過勁:“……他素來謙遜有禮,皇姐若非將人得罪的狠了,他也不至於如此行事。”

“哦?臣怎麼得罪他了?”季聽反問。

季聞好笑的看向她:“明知故問,就不說你將人打個半死扔出府的事了,單說去年冬天,他在定遠的事結束後向你辭行,你非但不見他,還將他晾在外頭大半日,這種羞辱放在誰身上,誰恐怕都要是記一輩子的。”

“那就記著吧,臣還能怕他不成?”季聽不怎麼服氣。

季聞樂得他們兩個不合,聞言也隻是點了點頭。

寢宮裡再次靜了下來,季聽被滿屋子的藥味熏得頭疼,剛來沒多久便思考該怎麼找借口離開了,然而不等她想好,季聞又突然開口:“朕打算重審申屠山謀逆一案,你覺得如何?”

季聽頓了一下,半晌心突然狂跳起來。她靜了半晌,才輕嗤一聲:“皇上重審此案,是不想您的愛卿背負反賊之子的名聲吧?”

“倒也不是,隻是朕近日翻看卷宗,覺得此事多有蹊蹺,所以想重審而已。”季聞緩緩回答。

季聽隱隱有些不耐:“您是皇上,您想重審什麼案子,那就重審什麼案子,不必問臣的意見。”

“你這是什麼態度?!”季聞蹙眉。

季聽抿了抿唇:“微臣知罪。”

“罷了,朕知道你心情不好,重審的事朕會親自去辦,你若是不想看,這幾日便回去歇著,待重審之後再來上朝,就當是休息了。”季聞不緊不慢道。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懂了,合著是怕她打擾重審。她掩下眼底的嘲諷,款款起身一拜:“是,多謝皇上。”

說罷又假模假樣的關心幾句,看到季聞露出疲意後便告辭了。

她出了宮門,一直等候的扶雲趕緊扶她上了馬車:“皇上怎麼樣了?”

“還行,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季聽回答。

扶雲嘖了一聲:“那可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這倆人說著大逆不道的話,趕路的車夫手都沒抖一下,顯然已經習慣了。

“對了,皇上給了我幾日的假,我可以多睡幾日懶覺了。”季聽又補了一句。

扶雲愣了愣:“怎麼好端端的又給假?”

“那誰知道,他既然樂意讓我歇著,那我還能拒絕?”季聽舒心的倚在軟榻上。

扶雲嘴角抽了抽,沒有再說話了。

馬車飛快的往長公主府趕,在快到家時,扶雲突然開口:“殿下這一年多不上朝的時候比上朝的時候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閒散在家了。”

季聽怡然自得的吃著糕點:“清閒了還不好?”

“自然是好的,阿簡最喜歡殿下陪了,”扶雲說完頓了頓,嘴裡又忍不住嘀咕一句,“隻是一想到皇上故意冷落殿下,我心裡便不舒服。”

季聽輕笑一聲:“他一直都看我不順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知道!可我也知道,原先他隻能依仗殿下,即便是看殿下不順眼,也不敢慢待殿下,可如今有了新的依仗,覺得不需要殿下了,所以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疏遠殿下,如今沒事還找借口不讓殿下上朝,不就是變相架空殿下嗎?”扶雲越說心情越不好。

季聽頓了頓,好笑的看向他:“合著你說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最後要怨的還是申屠川啊?”

“難道不是嗎?皇上……”扶雲聲音下意識的低了些,“皇上就是個庸才,若非有人幫他,他肯定坐不穩皇位,若是沒有申屠川,殿下如今依然是朝廷重臣。”

“即便有了申屠川,我也是朝廷重臣啊。”季聽一臉莫名。

扶雲歎了聲氣:“那怎麼一樣,管事的朝廷重臣,和不管事的朝廷重臣,那能一樣嗎?”

季聽聞言一臉欣慰:“你還懂這些呢?”

“我當然懂了,”扶雲不服氣,“殿下您就不慌不忙吧,等到哪日被人踩到腳下了,就有你後悔的。”

季聽無語:“申屠川?他有那個能耐嗎?”

“他怎麼沒有?!他上次查的舞弊案,牽扯十餘個朝廷命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被查的都是其他陣營的,他這擺明了就是排除異己,”扶雲哼哼兩聲,“他可比殿下想得有能耐多了!”

季聽被他叨叨了一路,說得腦子都疼了,隻好假裝困了,趴在軟榻上不肯睜眼,扶雲這才為她蓋個毯子,老老實實的閉嘴了。

等回到府裡,季聽猛地坐起來,在扶雲驚愕的目光下跑下馬車,去找她的阿簡玩去了,扶雲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跑進屋時,阿簡正在地上爬來爬去,看到她後興奮的叫了一聲,地老鼠一般朝著她爬來。

季聽好笑的將爬到腳邊的小東西抱起來:“笨蛋,都一歲了還不會走。”

“娘、娘娘!”阿簡興奮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咧著隻有四顆牙的嘴對著季聽傻笑。

季聽親了親他嫩豆腐一般的小臉,把他抱到床上後,便丟了個蘋果給他,他便立刻抱著啃來啃去,雖然沒啃下什麼,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季聽一臉神奇的打量他,半晌忍不住自言自語一句:“你這張臉到底隨了誰啊?”

絲毫不誇張的說,阿簡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奶娃娃,可神奇的是既不像她,也不像申屠川,仿佛是自己本身就該長這麼漂亮一般,若不是她親自把孩子拉扯大,看著他一點一點的長成現在的模樣,她真懷疑自己抱錯了。

“娘娘!”阿簡的蘋果掉在了地上,撇著嘴跟季聽撒嬌。

季聽戳了戳他的臉,把蘋果撿起來洗乾淨了,又重新還給他。

她和阿簡在享天倫之樂的時候,宮裡頒布一條聖旨,要重審當年申屠山謀逆一案,消息傳到長公主府時,連最看不慣申屠川的扶雲都沒說什麼,隻是沉默許久後歎了聲氣:“希望申屠老先生能早日沉冤昭雪。”

季聽聽說時正教阿簡說話,聽完丫鬟的話後許久沒有回神。

“爺爺……”

季聽愣了一下,低頭看向阿簡:“你說什麼?”

阿簡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向她,半晌傻傻的笑了一聲。

季聽輕笑:“就你鬼機靈,等你再長大些,我帶你去成玉關祭拜爺爺奶奶。”

“爺……”阿簡又含糊一句。

因為部分物證還留著,加上季聞刻意為申屠川抬轎,重審一事比想象中要容易,隻用了小十日不到,便將昔年的冤案大白於天下了。

季聞宣旨那日,季聽特意去上了朝,聽著他一字一句的宣讀重審的結果,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情不自禁的看向申屠川,在對方看過來時露出一個微笑,然而申屠川隻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直接彆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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