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碰瓷的道士(1 / 2)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正是早春二月,大地回春。河灘上、道路旁都已經冒出了一層淺淺的草毯,碧綠如菌,柔軟如綿。

一群七八歲的頑童不顧大人的囑托,三五成群地結伴在河灘上打滾,又折下河岸上細軟的柳條,編成口小肚大的筐子,紮進離河岸稍遠一點的地方。

運氣好的話,半天功夫,筐裡就會鑽進去三兩條魚,或半碗白蝦。

村東頭蒙學裡的趙秀才回鄉奔喪,他們這群頑童,可不就像脫了籠頭的馬兒一樣,徹底撒了花兒?

江停雲百無聊賴地坐在柳樹下,嘴裡噙著一根細軟的柳條,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編著柳筐,一雙眼睛卻時時刻刻注意著不遠處在河灘上嬉戲的小夥伴們。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八年了,足夠他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並適應新的生活。

想當初他剛來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臀部就接受了幾下重擊,疼得他破口大罵,出口的聲音卻隻有吱哇亂叫。

他當時就懵逼了。

但那個時候他隻是個嬰兒,視力發育不完全,連雙眼前三寸的地方都看不清楚,更彆說搞清楚狀況了。

還沒等他冷靜下來,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從糞門裡流了出去,緊接著就是一個驚慌的女聲,“哎呀,他拉了!”

另有一個溫和沉穩的女聲說:“小孩子剛出生,都要把胎裡積攢的臍帶屎拉乾淨了,才對身體好呢。”

先前那女子道:“多謝五嬸子,若不是您和三嫂子幫忙,我一個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那五嬸子雖然這麼說,但言辭間卻不免多了些拘謹,細細交代道,“小孩子剛出生這一個時辰,可不能給他奶吃,等過了這一個時辰,就弄些溫水喂他。要是吃奶的話,得等到一個半時辰之後。若不然,容易積食。”

這都是積年老人攢下的金玉良言,賈氏都一一記下,並且在剛穿越的江停雲身上挨個實驗。

江停雲覺得,自己沒有被新手媽媽折騰死,全是托了靈魂是成年人的福。

一轉眼七八年就過去了,他也跟著母親賈氏,磕磕絆絆地在這江家村長大。

在江停雲看來,母親賈氏什麼都好,性情溫柔知書達理,一點兒都不像山野村婦那般粗鄙。

隻有一點總是讓他哭笑不得,就是一心想讓他勤練武藝,並拿出一堆道經佛經讓他鑽研道術,將來殺掉青芒山上的那隻虎妖,為慘死的先父報仇。

為父報仇他是不抵觸的,勤練武藝他也接受良好。但鑽研道術和殺虎妖,就讓他哭笑不得了。

“娘,這世上哪有妖怪?道術什麼的更是神棍騙人的勾當,您可千萬不能信這個,更不能給那些道士、神婆捐錢,他們都是騙子。”

咱要相信科學,反對迷信呀娘!

但他說的再多都沒用,他娘堅信害死他父親的那隻老虎,是一隻虎妖。

據他娘所說,得知他父親遇害之後,她就拿出了一半的家財懸賞,揚言哪位壯士能殺了那隻老虎替她丈夫報仇,這些錢財雙手奉上。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前後有十七個自認武藝超群的壯士,前往青芒山殺虎。

但結果無一例外,全都給老虎送了點心。

第十八個不是壯士,是一個頭戴蓮花冠,身披淡黃袍的道士。

那道士根本就沒去青芒山,隻是站在他家院門口,手搭涼棚往青芒山那邊兒望了一眼,然後就告訴他娘,青芒山妖氣濃重,那老虎不是普通的老虎,而是一隻修行多年的虎妖。

然後道士就勸他娘,不要再讓人白白去送死了,殺那虎妖的不在彆處,正在眼前。

說這話的時候,那道士一直盯著他娘圓滾滾的肚子,其意不言而喻。

自那以後,他娘就像魔怔了一般,對那道士的話深信不疑。

從他出生之後,彆的小孩玩的是布老虎、摩柯樂、竹蜻蜓,他的玩具都是些小木刀、小木qiang、小木戟,小弓箭,還有各種朱砂黃表紙。

那時候江亭雲,還不知道他娘對他的期望,覺得他娘是一心想把他培養成一個大將軍。

隻是有一點疑惑:大將軍乾什麼要用得到朱砂呢?

直到他三周歲的生日過後,他娘拿著一本書要給他啟蒙的時候,他才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因為,賈氏拿來給他啟蒙的書籍,不是《三字經》,也不是《幼學瓊林》,而是一部《南華經》。

是的,雖然內容都一樣,但那書的封皮上寫的書名並不是《莊子》,而是《南華經》。

江停雲沉默了。

如果不是從家具和吃穿判斷出,他穿越的世界類似於明朝,他都以為自己是穿越到東漢末年去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打出這個口號造反的大良賢師張角,啟蒙之物不就是《南華經》嗎?

更讓他覺得不對勁的,還是賈氏對他的殷殷叮囑。

當是時,賈氏摸著他的頭頂說:“雲哥兒呀,你可要好好學,打好基礎。等你再長幾歲,娘一定花大價,請高人教你道術。等你學成之後,一定要到青芒山去殺了那虎妖,替你父親報仇血恨!”

江停雲:???

——你說啥?

在一個唯物主義者麵前,搞這些封建迷信,真的好嗎?

如今五年過去了,不但那部《南華經》被他背得滾瓜爛熟,他父親留下的四書五經,也都被他背完了。

但這都不算完,因為後續他還有許許多多的佛經道經要背,都是他娘給搜羅來的。

江停雲早就打探過了,他所處的這個朝代國號大夏,卻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禹王治世,開啟家天下的那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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