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抑著興奮說:“就一個月前,他們家的十一娘子趁著夜深人靜,悄悄收拾包袱跑了出來。
大家都在傳,十一娘子是有了情郎,要和情郎私奔。奈何範祭酒早有準備,十一娘子還沒跑出城,就被範祭酒親自帶人捉了回去。”
“啊!”江帆一驚,急忙去看江停雲,眉眼間儘是詢問之意。
——雲哥,這是不是秋容附體了?
他們在路上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趁夜奔逃的那個,明顯不可能是範十一娘本尊。
江停雲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圖稍安勿躁。
“席兄,我有件要緊事,需要拜訪範祭酒,不知席兄可否代為引薦?”
“這個自然可以。”席方平拍著胸脯保證。
“那可真是太好了。”江停雲提點道,“席兄可以在拜帖上寫明,在下此行,事關範家十一娘子。”
席方平點頭答應。
吃飽喝足之後,席方平給幾人安排了客房,讓他們先去休息,他自己則是進書房寫了拜帖,讓仆人帶著名刺和拜帖,一起投入範家。
第二天一早,範家的回帖就來了,邀請席方平和江停雲一行前去做客。
看來,自己的女兒換了一個芯子,範家已經知道了。
隻是不知為何,他們家不但絲毫沒有透露,甚至連一個和尚道士都沒請。
麵對他們的疑惑,範十一娘隻是冷笑,“我爹隻是想要一個知書達理,謹守女德,不給他丟臉女兒而已。至於這個女兒身體裡裝的是誰,他都不在乎。”
從小就生活在被父親支配的恐懼裡,範十一娘對此可太了解了。
如果不是為了母親,她絕對不會同意回來,直接就去找自己的好姐妹封三娘了。
她與三娘在燈會上結識,很快就為三娘身上那股灑脫的氣質所吸引。
那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東西,看著三娘子,就仿佛看著自由自在的自己。
也因為三娘子是個姑娘,在範家二老麵前又一向表現得知書達理,所以範祭酒才會放任女兒交了這個朋友。
對於範十一娘脫口而出的怨望之言,江帆和席方平不太理解,江停雲卻立刻就明白了。
無他,就算在現代的時候,也有很多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
如若不然,某某學院又怎麼會應運而生,毀掉了那麼多孩子的童年?
想到這裡,他不禁暗歎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給範十一娘傳音,“事情解決之後,你如果不想留在家裡,我可以幫你。”
範十一娘下意識扭頭看他,卻見他正目不斜視地走路,嘴巴動都沒動一下。
“這是傳音入密,彆人聽不見,你不要東張西望。”
範十一娘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神色,若無其事地跟著眾人走。
席家離範家不遠,隻隔了兩條街,他們很快就到了。
範家的門房對他們不大友好,拉著一張臉把他們引到了二門處。
而範祭酒,就在二門處迎接他們。
見了四人,他的目光迅速在那個戴著幕笠的女子身上劃過,眼中閃過一抹複雜,淡淡道:“你們跟我來。”
說完,轉身就走。
一行人跟著他穿過正堂,進了花廳,裡麵已經有兩個人在等著了。
一個是中年婦人,看見帶著幕笠的範十一娘時,神情有些急切,眼中還滲出些淚水。
另一個則是個年輕女子,看見江帆,霍然起身,臉上帶著驚喜之色,“帆郎,你來了?”
範祭酒瞬間冷了臉,“孽女,還不坐下!外男麵前,成何體統?”
“我早說過了,我不是你女兒。”秋容做鬼多年,早養出了肆意,可不會慣著他。
“哼!”範祭酒冷笑,“可如今你就是我的女兒,就得守我範家的規矩。”
範十一娘幕笠下的臉,瞬間煞白,身形也微微晃了一下。
“老爺!”時刻關注範十一娘的範太太禁不住喊了一聲。
範祭酒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到底還是閉嘴了。
範太太走上前去,輕輕揭下了範十一娘的幕笠,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和熟悉的眼神,不禁潸然淚下。
“十一娘,是你嗎?”
“母親!”範十一娘跪倒在地,抱住母親的雙腿泣不成聲,“不孝女讓母親擔心了。”
“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範太太不住地抹眼淚,臉上卻又露出女兒歸家的欣喜,複雜極了。
秋容立刻道:“如今你們的女兒已經回來了,我的情郎也來接我了,我可以走了吧?”
在範家待這一個多月,她可是把範祭酒的脾氣摸得透透的,一張嘴就專往他雷點上蹦躂。
果然,範祭酒立刻就黑了一張臉,嗬斥道:“你一個姑娘家,要懂得矜持。張口情郎閉口情郎的,成何體統?”
秋容冷笑,“我本就是個不講規矩體統的孤魂野鬼,你管得了自己女兒,還管得了我嗎?”
“你……你……”範祭酒氣得渾身發抖。
範太太急忙勸他消氣,又帶著歉意對秋容道:“姑娘,我家老爺就是性子古板了些,心底還是好的,他是怕你一個女孩子,被人給誘騙了,吃虧的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