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得罪了這些高人,他們會不會暗地裡施展什麼手段對付自己?
可被他誇讚的蘇夫人,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她丈夫的意識占著上風。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出現在她麵前的,一直是她不想承認的那一個。
相公的身體,不會又出了什麼變故吧?
蘇夫人心中焦急,卻也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
為了能讓這個家徹底回歸原位,她還需忍耐蟄伏。
蘇夫人道:“這個道理我如何會不明白?”
她的語氣帶著些許不耐,就和平日裡麵對這個朱爾旦時一樣冷淡。
朱爾旦沒有察覺到異常,不甚在意地問:“既然如此,太太又有什麼為難之處?”
蘇夫人道:“玄胤上人說了,要在咱家天井裡,連續做二十四個時辰的法事。在此期間,你身為一家之主,一定要在場。”
她看了朱爾旦一眼,蹙眉道:“你對讀書一向看重,我隻怕你不樂意。”
自從換了一顆心臟之後,朱爾旦的名利之心空前高漲。
他們家雖然頗有家資,但也隻不過是普通地主,在官麵上並沒有什麼人脈。
因而,朱爾旦若想出人頭地,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科舉入仕。
如今的朱爾旦,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可以說是正當壯年。
他想儘快考中進士,想在人生精力最旺盛的年歲,去儘情施展自己的才華,贏得生前身後名。
所以,他放在讀書上的精力,比從前更多了五分。
蘇夫人有這樣的擔憂,也在意料之中。
朱爾旦並沒有多想,而是正色道:“事關家族傳承,我就算是再忙,這兩天的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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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想來道兄是借這一場法事,將不屬於朱施主的東西,從他體內驅逐了吧?”
因為江停雲事先已經說出了結果,須陀羅逆推一下,也能猜出過程。
“不錯。”江停雲點了點頭,“朱爾旦原本的心臟,已經被那位帶走,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
而他給朱爾旦新換的這一顆,雖是一顆七竅之心,但心上七竅卻大多不正。
我翻遍了所有法術,也沒有找到能把心竅扶正的,隻好把其中五個不正的,給堵住了。”
至於蘇夫人的頭,江停雲倒是根據蘇夫人的氣息施法找到了。
可是,那顆頭顱已經跟著另一具身體一起下葬,如今已經腐爛了。
江停雲無法,在征詢了蘇夫人的意見之後,隻能請她忍耐疼痛,用換顏之術給她換回了原來那張臉。
至此,雖然並不像江停雲說的那樣,一切回歸原位,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朱爾旦原本一竅不通的心開了兩竅,蘇夫人原本粗糙的皮膚變得白皙細膩。
但朱爾旦那勃勃的野心,隨著那五個不正的心竅泯滅殆儘,足夠他們夫妻日後安穩生活。
江停雲道:“如今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那位給朱爾旦換了心的鬼神。”
他連陸判的名號都不敢直呼,隻因鬼神對自己的名號感應最是靈敏。
須陀羅當即便道:“道兄若是有用得著貧僧的地方,儘管開口。”
他自西域一路東來,趕路不用車馬全憑雙足,饑餐渴飲基本自力更生。
便是不得不化緣的時候,隻要剩飯剩菜,給錢的一文都不要,為的就是深刻體會民間疾苦。
隻有體會到了疾苦,才能找到普渡世人的正確方向,百年之後坐化,才有淨世白蓮皆引他入極樂世界。
這一路上,無論遇到任何困難,他都不會退縮;但凡有困苦之人求助,他也從不袖手旁觀。
或許被他救助的人,覺得他大慈大悲大仁大勇,但對他來說,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走得越遠,他心頭那迷迷糊糊的念頭,就越是清晰:或許,這就是佛祖指引他苦行的要義。
與他相交數日,江停雲也能看出來,這是個真正的有道高僧。
因而,他也並不扭捏矯情,直言道:“這幾日,煩請大師與我輪流守在朱家外,防備那位鬼神突然對朱家發難。”
“好。”須陀羅二話不說就應了。
江停雲道:“我這裡還有些門路,已經托人打聽關於那位鬼神的事了。
咱們隻需守上幾天,等消息回來。說不定他自顧不暇,根本管不了朱爾旦了。”
須陀羅歎息了一聲,“南無地藏王菩薩,世間多疾苦,陰曹地府若再無公正可言,眾生又該如何解脫?”
江停雲正色道:“無論黑暗再怎麼濃重,天總會亮的!”
“不錯。”須陀羅臉上露出了笑容,“貧僧不才,也願為眾生添上一絲曙光。”
兩人相視一笑,隻覺得惺惺相惜。